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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偶遇与一支笔的距离（第2页）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原主江哲以前只会凑上来问“苏沐你中午去哪家食堂”，这种正经的学术问题，大概是头一遭。

苏沐果然顿了一下，侧过脸看他。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眼尾，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目光扫过林砚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又落回他脸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确认什么。

“直接相联、全相联、组相联。”苏沐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没多余的字，像在背定义，“书里第三章有例题，比老师讲的清楚。”

说完，他背起包就要走，没给林砚再搭话的机会。

林砚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支从苏沐那借来的笔。笔杆上的凉意似乎浸进了指尖，他低头翻到课本第三章，果然在例题旁边看到几行小字批注——是原主两年前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看不懂，跳过”。

指尖在那行字上顿了顿，林砚忽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他拿出自己的笔，在旁边重新批注：“今晚补例题，画思维导图。”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把生活过成了精确到小时的日程表。早上七点半到出租屋，把前一晚整理的笔记再顺一遍；八点去食堂吃最简单的豆浆油条，避开原主常去的那家油炸摊；八点半准时出现在教室，雷打不动坐在前三排；下午泡图书馆，从《计算机网络》啃到《操作系统》，遇到卡壳的地方就圈出来，等晚上回出租屋查资料。

原主的课本空白得刺眼，林砚就用不同颜色的笔填进去：红笔标重点，蓝笔写疑问，黑笔补例题步骤。翻到某页时，发现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网吧宣传单，他盯着看了两秒，随手揉成球扔进垃圾桶——那是原主上周计划去通宵的地方。

周五下午没课，林砚抱着《数据库原理》去了图书馆。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书架后转出来。

苏沐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外文期刊，走到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他把期刊放在桌上，抽出最上面一本翻开，指尖在书页上滑动，目光专注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算法题。

林砚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对面瞟。

苏沐看书时很安静，只有翻页时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阳光落在他手背上，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他握笔的姿势很稳，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字迹瘦劲有力，和林砚自己偏圆润的字体截然不同。

看到第三章“关系代数”时，林砚卡在了“自然连接”和“等值连接”的区别上。他对着例题看了十分钟，越看越糊涂，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自然连接是等值连接的特例。”

冷不丁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林砚吓了一跳，抬头正对上苏沐的视线。他不知什么时候抬了头，目光落在林砚的课本上，眼神平静无波，“不用写连接条件，自动匹配同名属性。”

林砚愣住了。他没主动问，苏沐怎么会突然开口？

苏沐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收回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期刊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敲桌子的声音，吵到我了。”

林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敲得太专注，脸颊瞬间热起来，连忙道歉：“抱歉，我没注意。”

苏沐没再回应，翻了一页期刊，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林砚低下头，重新看那道例题。苏沐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把卡住的思路打开了，他拿起笔飞快地演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轻快了不少。

等他解完题抬起头时，发现苏沐已经离开了，桌上的期刊收得整整齐齐，只有杯沿的水渍还留着淡淡的印子。

林砚看着那圈水渍，忽然笑了笑。

这个苏沐，还真是别扭。明明是不想被打扰，却偏要拐个弯讲题；明明对原主江哲避之不及，却又在他认真看书时，愿意开口说句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除了知识点，还多了一行小字：“苏沐，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笔尖顿了顿，林砚又把那句话划掉，改成：“专注学习，少想别的，早点把钱还了。”

可心里那点莫名的心悸，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他把那支从苏沐那借来的笔放进笔袋，决定下次见面时，顺便把笔还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一吹，沙沙作响。林砚翻开下一页课本，阳光落在纸页上，把他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他忽然觉得，这个穿书后的人生，好像正在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慢慢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