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劈在水袖上摩擦出火星,淡棂拧腕旋身,刀锋下压斜向上砍了过去,这身戏服堪比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握刀的手被震得发麻,刀身发出痛苦的嗡鸣,铮地断裂,刀身被弹飞斜插I进地里。
千钧一发之际,淡棂指尖生符,火焰纵向燃烧生成一把长剑,前后夹击刺向花旦,此剑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地贯I穿花旦心脏,他握住剑柄往上一挑,顷刻将人斩成两半!
解燕吹了个嘹亮的口哨:“前辈好棒!前辈好厉害!”
宥山嘴角抽搐,睥睨解燕:“真没出息。”
“世人为我师父疯狂简直易如反掌,你懂什么?”别的事不敢说,但在吹捧淡棂这件事上,官惟天赋拉满。
淡棂甩手将剑抛上天,剑身分崩离析成数张小黄符,挂在纵横交错难以看清的丝线上,密如蛛网,细如发丝,几乎和夜色融为一片,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群人是被挂在蛛网上的。
“砰”地声,符咒烧断悬丝,李宁化和李孟白脱离控制的同时,另一声“砰”地出现,众人目光在双李和花旦身后的淡棂之间来回穿梭,下一秒官惟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师父——”
“砰”,花旦断裂的两瓣躯体合二为一,淡棂瞳孔骤然紧缩,但已经来不及躲避,就被紧紧地包裹住了身体。
“砰”,不等血肉粘合,比花旦更大更高的躯体出现了,文小生用自己的胸腔包裹花旦。
“砰!”继而是文小生得意地嬉笑,目光紧盯宥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胳膊大腿全都折断,小腿对折大腿压在胸口,双手向后掰折了缠在脖颈,如同俄罗斯套娃般,焚烧殆尽的娃娃生出现了,成为了包裹文小生的最后一层外衣。
八尺高的人硬生生压缩成小孩儿大小,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官惟双腿一软,直接跪下,眼泪夺眶而出,崩溃地咆哮:“我杀了你——”
而一旁被淡棂救下的李宁化李孟白灵视未开,但他们亲眼目睹淡棂被“空气”夹住,动弹不得,然后被挤压,压缩,最后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碎骨。
李孟白被吓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茧房会死人,他只知道能帮助百姓扫除污秽之物,是英雄,是神。
但是这会死,为什么会死?因为他们添乱淡棂要救他们。巨大的冲击即将把他脆弱的精神击溃,但逃避没有用,道歉弥补不了失去的生命,李孟白几乎想也不想,凭记忆中的位置抄起地上的剑刺了过去。
脖颈一紧,他觉得有人揪住了自己衣领,解燕冷脸扯住李孟白,随意把人往后一拽:“别碍事。”继而李孟白摔了回去,跌倒在地。
李孟白摔懵圈了,目光之余,李宁化正焦急地张大嘴巴,巨大的耳鸣声充斥大脑,他听不清了,只见解燕和宥山一左一右包围住娃娃生,骨鞭,铁骨爪在月光下绽放出森森寒光。
李宁化同样惊到,只听师兄们提过,能力强劲的秽师能在茧房内幻化出武器,或剑或刀或枪,却从没见过和人骨有关的武器,越是与人体构造紧密相连的武器,越难以幻化掌控,且维持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秽气,而人体秽气有限,消耗到极点就是燃烧寿命。
虽说破除茧房可以吸收一部分秽气转化为自身的,但在破除过程中消耗的生命却是无法补偿,这也是为什么秽师大多英年早逝的原因之一。
而面前的两人使用骨器眼都不眨,速度随着攻击越来越快,他只能看到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不停变换身位,兵器铿锵碰撞火光四溅。
官惟拿了昏迷的不入流弟子的剑,聚精会神地观察三人的动作,但速度太快了,他越是想看清,大脑就越是疼痛,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哇”地一声吐了。
不甘,自责,悲伤铺天盖地袭来,他恨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他可以独当一面,淡棂就不会惨死,官惟知道现在的他就是拿命去拼,死亡不过弹指间,地上除了多一具尸体什么都不会改变。
娃娃生变强了,仅仅是吃了个人,就能和解燕宥山周旋,打得有来有回,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无论怎么攻击,解燕和宥山的攻击自始至终不会落在躯干的位置。
“你不会以为,还能把他捞出来吧?”娃娃生嚣张至极,挑衅地吐I出舌头,故意给他们看自己反刍上来的半截指骨,“你夫人的指骨,要给你留作纪念吗?”
宥山“啧”地用铁链缠绕他的脖颈,压低声量提醒:“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他。”
解燕不为所动:“是么?那把你的头也留下来给我做纪念吧。”
“轰隆”巨响,地面为之抖三抖,喜堂方向涌出黑气,解燕出现在走廊尽头,官惟扭头一看,这是和淡棂拜堂成亲的假解燕。
来不及犹豫,解燕宥山和娃娃生打得不可开交,李宁化李孟白连缘主都看不见,更别说地上还睡着两个,唯一能与之一搏的只有他。
官惟紧握剑柄,警惕地盯着假解燕,下一秒,脖颈被一只大手攥住,他连假解燕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摁在地上。
窒息和恐惧压迫喉管,肺部氧气迅速消耗殆尽,官惟面色涨红,周围声音越来越远,视野黑了下去,就在剑即将脱手的瞬间,他竭力攥紧剑柄,挥手斩下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