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应声旋身,雪足踏着褪下的绛纱翩跹起舞,珍珠串成的腰链随着腰肢摇曳,每一次晃动都精准叩击在台下众人心房,她背对众人扭了扭腰,像在拒绝。
"三十两?"
笼中人忽然回眸轻笑,抬手扯下玉簪解开发髻,乌发泼墨般垂落。
庄潢庒越过铁栏杆搂住她的腰身,再度加码:“一百两?”
暗香浮动间,月娘娇嗔地推打庄潢庒的胸口,欲拒还迎地半贴在栏杆前,表示自己对这个定价的满意,但不全然满意。
"五百两!"
"承蒙厚爱。"月娘终于开口,声音像碎冰撞着白玉盏,清脆悦耳,不知勾动了多少扑买主的心弦。
官惟却不为所动:“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把价钱喊上去了,傻瓜才会买账吧。”
“巧了,这里多的是傻瓜。”宥山笑着用指节叩击窗台。
“哪有什么人,来的时候明明……”官惟往下一探头,顿时哑然。
不知何时,扑买场坐满了人,隔三米一座少说也有百八十个,这群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与永平县随处可见的饥民相比,这群人面色红润,衣着打扮得体,浑身上下无不透着锦衣玉食。
抬头望向四周,上层区有过而无不及,比起下层区的“平民们”,上层区的特殊贵宾更是处处彰显了“奢靡”二字,尤其是正对他们包厢的,可谓是吃得肥头大耳,扔猪圈都分不出是人是猪的程度,身边还搂着一娇嫩I女子。
那人对上了官惟的视线,警告般直指他的眼睛,好像在说“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官惟缩了缩脑袋没说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口哨,官惟扭头看去,只见宥山以一种极其慵懒放松的姿势倚着窗台,右手抵住鼻尖往上推,确认对方看清自己的表情后,手刀在脖颈旁的位置挥了挥,用一口极其流利的闽语说道:“杀猪啦。”
那人像是看懂了宥山的口型,拍桌而起,怀里的美人儿直接摔到一边,扒着窗台不停往这边挥舞手臂,不用听就知道他骂得有多脏。
接着,那人身后的仆从躬身上前,高举托盘等待他动作,他瞥了眼宥山,又瞥了眼旁边的官惟,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执笔在纸上画了两笔画,又叫人拿下去。
在主位坐着一直没开口的解燕摆了摆手,示意身边同样举着托盘等他开价的仆从退下,表明自己不参与本轮扑买。
官惟抱着胳膊,抬手摸了摸鼻尖,有点别扭:“谢了。”
“肉I偿吧,少爷。”宥山不正经地挑眉。
官惟充满感激的心情顿时消散,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最终还是没把恶毒的话说出口,他不想成为恩将仇报的坏人。
于是转移了话题:“这是做什么的?”
“扑买,多方竞价同时写下价格,统一交给扑买主,价高者得,”解燕解释道,“相对公平的买卖方式。”
所有写着价格的单子全部都交到庄潢庒手里,足足有三指宽的厚度,不过看在台上美人儿倾国倾城的容貌,倒也算合理。
“恭喜——”话音未落,庄潢庒将这沓纸举过头顶,猛地往向上一扬。
霎时间,犹如雪花纷飞,毫无章法的在空中飘扬下坠,窸窸窣窣地铺满了整个铜雀台,有些挂在铁笼上,像是雪原。
而他高举过头顶的手里捏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千两”。
这就是本场扑买的最高价格,也是月娘最终的扑买主,庄潢庒清楚的知晓每张纸出自何人笔下,毫不犹豫地指向上层区的其中一位:
“恭喜卞爷,抱得美人归!”
说罢,庄潢庒打开了铁笼的门,引着月娘缓缓走到上面,众人视线紧跟月娘步伐,目送她走进上层区的包厢。
月娘的扑买主正是方才那个,与官惟对视的那头肥猪,月娘的身影刚消失在楼台拐角,紧听一声脆响,随即是那人的辱骂:“呸!贱蹄子!叫你在下面勾引人。”
接着又一声脆响。
官惟回头看解燕:“要不我们把她买过来,别叫那头蠢货把人打死了。”
“买不易手,没用的。”解燕淡淡道,“更何况我们没有这么多的钱,三千两,不是三两也不是三百两,是实打实的三千两,你拿的出手吗?”
“……好吧。”官惟眼一闭心一横,心里默念,“不听不看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