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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第1页）

乐小音是被厨房传来的动静闹醒的。不是煎蛋那种脆响，是沈钰拿碗碟时的轻碰声，混着水流过瓷杯的细响，像浸了晨雾的棉线，轻轻勾着他的意识从梦里飘出来。

他没睁眼，先往身侧摸了摸——床单还留着点余温，沈钰应该刚起没多久。窗帘没拉严，有缕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手背上，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米香，是白粥煮到开花时特有的味道，还混着一点点姜丝的辛气——沈钰知道他入秋容易犯胃寒，煮白粥总爱切几片姜丝，煮得软烂了，一点都不辣，只留温温的暖意。

乐小音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着声笑了。昨晚他跟沈钰抱怨“早上总起不来，粥都喝不上热的”，没想到这人真记在心上了。他慢吞吞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刚把脚伸进拖鞋，就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沈钰探进半个身子，身上穿的还是去年乐小音给他买的浅灰色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浅的疤——是上次帮乐小音修书架时划的。他手里端着个白瓷碗，蒸汽裹着米香飘进来：“醒了？粥刚煮好，放了点姜丝，你尝尝合不合口。”

乐小音点点头，抓过搭在床头的深灰色连帽衫套上——是沈钰上周在巷尾那家外贸店买的，面料软乎乎的，领口内侧绣了个极小的“音”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走到客厅时，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沈钰正把一碟酱萝卜放在桌上，玻璃瓶里的萝卜片浸在酱油里，还撒了点白芝麻，看着就开胃。

“坐吧，粥晾了两分钟，不烫了。”沈钰把碗推到他面前，又拿起勺子递给他，“我煮了两个人的量，你要是不够再盛。”乐小音接过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米粒熬得糯糯的，姜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瞬间就舒服了。他咬了口酱萝卜，脆生生的，咸淡刚好，忍不住抬头看沈钰：“你什么时候学会腌萝卜的？比楼下便利店卖的还好吃。”

沈钰正低头喝粥，闻言抬了抬眼，嘴角弯了弯：“上次跟张阿姨学的，她说是她老家的做法，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多腌点。”乐小音“嗯”了一声，又喝了两口粥，看见沈钰碗里几乎没动酱萝卜，就把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吃啊，别都给我留着。”

沈钰夹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不急，你先吃。对了，今天路上可能会堵车，我们七点十五分出门，比平时早十分钟，省得你上课迟到。”乐小音点点头，想起自己上周因为堵车迟到，被班主任陈老师抓着站在门口训了五分钟，脸还热呢。

吃完粥，乐小音收拾书包时，沈钰从玄关柜里拿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往里倒温水：“给你装了点温水，上午上课渴了喝，别总喝凉水，对胃不好。”他把保温杯放进乐小音的书包侧袋，又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物理课容易犯困，含一颗提神。”

乐小音接过糖，放进校服口袋里，指尖碰到沈钰的手，暖乎乎的。两人下楼时，沈钰走在前面，替他挡住楼梯间的穿堂风——乐小音体质偏寒，一吹风就打喷嚏。楼下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叶子就打着旋儿往下落，有片叶子正好落在沈钰的肩膀上，乐小音伸手帮他摘下来，捏在手里玩。

黑色的轿车停在单元楼门口，是沈钰去年买的二手车，虽然旧了点，但被他收拾得很干净，副驾储物格里还放着乐小音喜欢的橘子味香片。沈钰拉开副驾的车门，等乐小音坐进去，又帮他把安全带系好，还特意把肩带调松了点：“上次你说勒得慌，这次调松了，不难受了吧？”

“嗯。”乐小音点点头，看着沈钰绕到驾驶座，心里软得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车子发动后，沈钰打开了空调，调到24度：“这个温度不冷不热，你要是觉得闷，就跟我说，我们开点窗。”

路上的车不算多，晨光透过车窗落在沈钰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很长。乐小音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巷口的早点铺已经开门了，蒸笼冒起的白汽裹着油条的香味飘出来，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踮着脚买包子；环卫工人拿着扫帚清扫落叶，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偶尔还能听见自行车铃的“叮铃”声，都是清晨特有的热闹。

“昨天路过巷尾那家馄饨店，看见他们家贴了新海报，说周末有荠菜馄饨，你要不要去尝尝？”沈钰突然开口，目光还看着前方的路，“我问了老板，说是新鲜荠菜，早上刚采的。”

乐小音眼睛亮了：“好啊！我好久没吃荠菜馄饨了。”他上次只是随口跟沈钰提过一句“小时候奶奶总给我包荠菜馄饨”，没想到这人记了这么久。车子路过一家花店时，沈钰停了下车：“等我两分钟。”没等乐小音反应过来，他就快步走进花店，几分钟后拿着一小束洋桔梗出来，紫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给你的。”沈钰把花递到乐小音手里，“昨天看见你在朋友圈点赞了洋桔梗的照片，就想着给你买一束。”乐小音接过花，指尖碰到花瓣，凉丝丝的，他把花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清香，比香水还好闻。“放副驾的储物格里吧，别被风吹坏了。”沈钰帮他把花放进储物格，又继续开车。

快到学校时，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大多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着。有两个女生并排走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奶茶，正叽叽喳喳地讨论新出的漫画；还有几个男生勾着肩，嘴里念叨着昨晚的球赛，清脆的笑声飘进车里，让乐小音想起自己刚上高中的时候。

车子停在学校对面的路口，沈钰帮他把书包拿过来：“放学我来接你，别跟同学去别的地方，要是想晚点回，就给我发消息。”乐小音点点头，刚推开车门，又被沈钰喊住：“小音。”他回头，看见沈钰探过身来，伸手帮他把歪掉的连帽衫领口理好，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路上小心，上课认真听。”

“知道了。”乐小音的耳尖有点热，俯身凑过去，飞快地在沈钰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跑——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舍不得走。沈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乐小音走进学校大门，才发动车子往公司走，嘴角的笑意半天都没散。

乐小音走进教学楼时，走廊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了。墙面贴着新换的黑板报，是上周班里同学一起画的，主题是“秋意”，画了满墙的梧桐叶，还有几行手写的诗句。他刚走到三楼，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小音！这里！”

乐小音抬头，看见江澈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肉包。江澈快步走过来，把其中一个肉包塞进他手里：“刚在张记买的，还热着，我妈说让我多带一个，怕你没吃早饭。”

“谢了，我吃过粥了。”乐小音接过肉包，指尖碰到塑料袋，还带着温度。张记的肉包是小区门口的老字号，皮软馅足，肉汁满溢，他以前总爱早上买两个当早饭。江澈挠了挠头，把另一个肉包塞进嘴里：“没事，你留着当上午的加餐，上次你说第三节课总饿。”

乐小音笑了笑，把肉包放进书包侧袋里。两人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陆星野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本物理书，眉头皱着，像是在思考问题。江澈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星野，你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呢。”

陆星野抬头，看见江澈，眉头舒展开了点，指了指桌角的牛奶：“给你带的，热过的，你上次说喝凉牛奶会拉肚子。”江澈愣了一下，接过牛奶，指尖碰到纸盒，传来刚好的温度：“谢了啊，你还记得。”陆星野“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看书，耳尖却悄悄红了。

乐小音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他的座位在中间靠后，左边是江澈，右边是陆星野——这个座位还是开学时陆星野特意跟老师申请调的，美其名曰“方便讨论学习”，乐小音却知道，是陆星野想坐在江澈旁边。

乐小音刚坐下，就看见陆星野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本推过来：“这是我整理的受力分析笔记，你上次说没听懂，看看这个能不能帮上忙。”乐小音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字迹工整，重点内容用红笔标了出来，还画了示意图，忍不住说：“你也太细心了，谢谢啊。”

陆星野摇摇头：“没事，互相帮忙。”江澈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陆星野，你怎么不给我整理一份？太偏心了吧！”陆星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上次物理作业都没交，还好意思要笔记？”江澈撇了撇嘴，没反驳，只是把牛奶往陆星野那边推了推：“给你喝一口，我喝不完。”

陆星野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又还给江澈：“够了，你自己喝。”江澈“哦”了一声，低头喝着牛奶，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乐小音拿出手机，给沈钰发了条消息：“陆星野给江澈带了热牛奶，江澈乐坏了。”没过几秒，沈钰就回复了，还附了个偷笑的表情：“挺好，下次周末我们约他们一起去公园，让他们多处处。对了，陈老师今天可能会抽查英语单词，你记得再背背。”

乐小音赶紧拿出英语书，翻到单词表，刚背了没几个，就听见上课铃响了。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姓林，说话很温柔，讲课的时候喜欢用卡片互动。林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摞单词卡片：“同学们，我们先抽查一下上周学的单词，谁愿意来试试？”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江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林老师笑了笑：“江澈，你来吧，我记得你上次说最喜欢背单词了。”江澈愣了一下，只好站起来，接过卡片，脸瞬间红了——上面的单词他根本没背。陆星野在旁边小声提醒他：“‘ambition’，野心、抱负。”江澈赶紧顺着说：“ambition，野心、抱负。”林老师点了点头：“不错，坐下吧，下次要自己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