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任命了右使和处刑者。”
“这两个孩子都很细心、负责。您的选择向来不会有错。”
他们在天界尽头停下,远眺整个神域。
圣洁而肃穆的神殿矗立在云光之巅,纯白穹顶沐浴在永不没落的昼辉中。
次殿与主殿由悬浮的小型祭台和回廊连接,其下数座大大小小的喷泉无声流淌,溅落的银光如星如雪。
更远处的冰霜森林覆盖着一层薄雾,仿佛被冻结在时光之外。风自远方蜿蜒而来,光粒轻柔地洒下。
神域的一切洁净、庄严、超脱尘世。它们苏醒,它们沉眠,它们长存。
这无边的寂静中,突兀地响起爽朗笑声。
“我突然想起一件趣事。”空聆尊者边笑边解释自己的失态,“是您小时候的事儿。”
神主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
空聆尊者以掌抵唇,清了清嗓子掩饰笑意:“陛下还记得吗,您小的时候也总爱来这儿俯瞰。然后有一次啊……”
很多很多年前,空聆尊者早就是年高德勋的空聆尊者,但诸神之神还只是新生不久的小小神祇。
年幼的神主还没有棵小苗儿高,望着今后必然属于祂的广袤领地,眨巴着一双浅蓝色的大眼睛,小脸蛋和新做的神袍一样雪白。
祂声线稚嫩,语气却很郑重,说出此生唯一一个愿望。
我想要一个名字。祂说。
人,神,魔,或者随便什么物种,都有自己的名字。连神域的许多场所和设施都有。
除了祂。
祂自降生就被冠以“诸神之神”的沉重名号,祂是众望所归,是万古长夜中终于等待的那束光。祂是一个集体,一个信仰,一个象征。
祂从来不是自己。
“您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当然。用什么语言、符号、形式都可以。”
那时候的空聆尊者就已是年迈的形象了,有点儿想像对别的年幼的孩子那样慈爱地抚摸小神主的头发。但神主是神域和众生的主宰,不是一个「孩子」。他,任何人,不可逾矩。
“只是,也许永远,不会有人能够直呼您的名字。”
但现在有了。
神明的思绪回到现在。
不久前,人间不见城的大雪里,地狱之主呼唤祂,连名带姓,原原本本。
并且在那之后……
祂不得不停止回忆。
他没有叫祂陛下,而是叫祂姜宵。
名字是最短的情书,最长的约誓。
从他叫祂名字的那一刻起,永远不再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