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中文网

第二十六章（第2页）

转身刹那，山风骤然掠过，卷起陆长明的墨发肆意飞扬，素色袖袍被风撑开，如蝶翼般在风中舒展翻飞。

面前这人的身影与万年前那人的轮廓骤然交错重叠，一模一样的面容，连随风飞动的衣袍弧度都仿佛在复刻万年前神尊的模样。

那抹素白身影在风中衣袂翩跹，恍惚间竟与记忆中那道雪色神影重合。

随着心底记忆的琴弦被悄然拨动，季沿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也几近停滞。

他定定望着那抹随风而动的身影，一时怔忡在原地，尘封万年的执念与期盼在此刻翻涌而上。

然而，下一秒，这份恍惚便被打破，陆长明上前拱手见礼道：“妖尊。”

这一声将季沿游走于万年前的意识收回，又挂上了那抹平日里常见的威严与凌厉，他点头似作回应。

二人落座，石桌上放置着一副围棋，棋盘以白玉雕琢，华丽无比。

季沿修长手指捻起一颗黑色棋子在指尖把玩，又看了眼陆长明，道：“陪我下一局。”

陆长明自小皆为果腹烦忧，后来入了梧山派便一门心思修炼术法，自然没那个精力去学些琴棋书画那等风雅特长。

于是大方承认道：“在下未曾学过，抱歉扰了妖尊雅兴。”

季沿指尖动作一顿，又将棋子扔进棋笥中，看向陆长明：“找我有何事？”

陆长明道：“是为了感谢妖尊的不杀之恩。”

陆长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在下知晓，人修与妖族积怨已久，这些年人修斩杀妖族无数，妖族对我等痛恨至极本是常理。此次我二人贸然闯入妖界，按妖界规矩本该伏法，可妖尊非但未曾将我们斩杀，反倒寻药王为我二人疗伤续命。这份不杀之恩，在下与苏云归皆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季沿手掌自然搭在石桌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闻言他冷笑道：“说是感念不杀之恩，实则是有事相求吧？”

陆长明心中一紧，不曾想这位妖尊如此善于洞察人心。

他此行本就存着求助的念头，妖尊留他与苏云归性命已是宽容，正想找时机开口，却被对方直接点破。

陆长明站起身，拱手道：“不敢相瞒，此次前往妖界确实为一事。梧山派大公子与少夫人皆被下毒，所中之毒正是夹竹妖毒，我们此番前来妖界就是为了寻找解药。”

季沿目光落于远处倾泄的瀑布，沉声道：“已经没要你二人性命已是仁慈，还想得寸进尺？”

陆长明：“自是不敢。”

季沿：“夹竹妖族从不惹事，更是不曾出过妖界。”

陆长明自然知晓妖尊何意，连忙解释：“妖尊明鉴，大公子与少夫人虽中夹竹妖毒，却是人族中有人刻意前往妖界获取毒物暗下黑手。此事本是人族内部祸端，按理应自行承担后果，我等断无理由再向妖族求助。”他顿了顿，语气添加几分恳切：“只是……二人中毒已深，若七日之内寻不到解药便会毒发身亡，此事关乎两条性命，还望妖尊能相助。”

季沿：“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

“妖尊请讲。”

季沿起身，走到陆长明身旁，端详着他。良久，方启薄唇：“你，永远留在妖界。”

陆长明眉头皱起，沉默半晌后终是拱手躬身：“妖尊恕难从命。”

他抬眸迎上季沿的目光，语气虽轻却异常坚定：“在下感念妖尊救命之恩，也知晓此事关乎两条性命，本愿倾尽所有相报。但我身为梧山派弟子，身上责任未尽，师门教养之恩尚未报答；更何况在下不过一介人修，而妖族对人修又痛恨之至，一边是您万千子民，一边是我这人族修士，届时妖尊又将置我于何地？恐只会让您为难，让妖界再生风波。若妖尊执意以此为条件，在下只能另寻他法，哪怕粉身碎骨，也断不会因私恩而陷您于两难。”说罢再次深深躬身，“望妖尊见谅。”

季沿将陆长明扶起，神色不满道：“以后别在人前卑躬屈膝。”

“？”陆长明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回道：“好。”

随即又试探性问道：“妖尊您是答应了吗？”

“嗯。”

听到这一声回应，陆长明顿时就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季沿的身影就消失于亭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