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沈观南点开短信逐条翻阅,终于在一堆垃圾短信中翻到了订票成功的短信提醒。
日期显示八月六号,确实是立秋前一天。
他怔怔地看着这条短信,双眼眯缝得更厉害了,心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黎彧也盯着手机屏幕,直至它自动熄灭,才撩起眼皮问:“观南阿哥,我们还去吗?”
苗民赶秋会聚集在祆蛊楼前,等巴代法师跳完祈神舞再开启节日庆典。
这么多人围在那里,确实不好动手。但沈观南眸光一定,揣起手机跟在人群末尾,只回了一个字:“去。”
街道两旁的吊脚楼里不断涌出人来,跟在队尾载歌载舞。沈观南和黎彧很快就被人流包围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如潮水般涌至坐落于山巅的祆蛊楼。
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触感微凉。黎彧好像说了什么,但四周太吵,沈观南没听清,只能由着他扒开人群,拉着自己向前挤。
摩肩擦踵的感觉并不好受,被挤的苗民明显都很不满。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看见黎彧就默默让开了路,所以没废多少功夫,沈观南就来到了人群最前方。
祆蛊楼正门口摆放着祭祀用的青铜鼎,八名身穿大红傩服的巴代法师晃着司刀,摇着七彩绺巾,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青铜鼎跳祈神舞。
舞蹈动作与南疆王墓室壁画上的一样。
不知是不是亲眼见过考古队成员在祭台上献舞,沈观南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甚至控制不住想要加入。
唢呐声划破长空,巴代法师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挥手往青铜鼎里撒了什么东西。
只听“咻——”地一声,祆蛊楼顶层阁楼突然燃起焰火,火势绕着角檐飞转一圈,再螺旋向下绕,一层接一层地将祆蛊楼逐层点亮。
等整栋祆蛊楼都淹没在金火绦绦,白雾漫漫的焰火瀑布中时,喧嚣的锣鼓声乍然消失了。
苗民和巴代法师都不见了,拥挤不堪的场地骤然变得空荡,上一秒还门窗紧闭的祆蛊楼这一秒却门户大开,像是埋好了陷阱等着沈观南往里跳。
有前几次的遭遇,沈观南已经不害怕了。他刚要往里走,就感觉手腕被股力量牵扯住——黎彧没松手,竟然跟他一起进了幻境!
少年像是刚发现不对劲,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沈观南有点自责,感觉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便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怕。”
闻言,黎彧眉心微动,移眸看向沈观南。
大雾四起,四周只有祆蛊楼的焰火,光线很暗。沈观南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棱角分明的侧颜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阅历。
似乎是察觉到黎彧的视线,他侧头看过来,五官随之清晰。
这人长了双会说话的含情眼,眼睑微微下垂,鼻梁挺直,薄唇和下颌的线条都很温柔,本是疏淡斯文的长相,却因那颗红艳的眉间痣显出几分魅。
“跟紧我。”
他按亮电光棒,打头走在前面。
黎彧喉结滚动几圈,立刻用另一只手圈住沈观南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过去:“观南阿哥……这里怎么阴森森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弥漫在四周的白雾愈来愈浓,可视范围不足三米。如果不是祆蛊楼燃着焰火,沈观南都辨认不出它的具体方位。
“幻觉而已。”沈观南朝着光源走:“都是假的,我们要相信科学。”
黎彧亦步亦趋地贴在身侧:“科学是谁,我们为什么要信他?”
闻言,沈观南侧眸睨向黎彧,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活跃气氛,还是真的不懂。
“哒哒哒——”
祆蛊楼里传来几声踩踏地板的细微声响。
沈观南跨过门槛,见楼里摆满了博古架,存放的竹简不说上万也有几千,不免有些头大。
他牵着黎彧慢慢向前走,感觉甬道前方好似悬浮着什么东西,正欲走近瞧个究竟,余光就瞥见一抹红。
沈观南猛然转身,目光落在博古架里系着红丝绦的竹简上。
找到了!
他眼眸一亮,立刻松开黎彧,伸手去够那个竹简。
“小心!”
一股力道将沈观南撞倒在地,电光棒随之掉落。四周的雾更浓了,沈观南隐约看见一袭白绫似的东西直朝黎彧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