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南按着伤口四周的皮肤,拇指用力挤血包,把毒血都挤出来才把裤腰提回去。
弥漫在周遭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个干净,祆蛊楼外传来模糊不清的人语声。南疆王没再现身,蛊蛛也不见了,估计幻境也快消失了。
沈观南垂头问黎彧:“还能走吗?”
黎彧额头鼻尖都沁满了细密的汗,喘息也不似刚刚那样平稳。他撑着地板坐起身,曲腿想站起来,但身体一歪又踉跄着栽了回去。
沈观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架着他的胳膊往出走。
黎彧脚步虚浮,重心都压在沈观南身上,好似连站都站不稳。沈观南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不知道寨门口能不能打到车。”
黎彧静默几秒才开口,“不用去医馆,雷公藤就能解毒,阿能院里种着不少呢。”
“怕是不只有毒。”
“不会的,这种蜘蛛山里很常见。”
“山里的蜘蛛也这么大?”
“……那倒没有。”
二人刚迈下祆蛊楼的台阶,祆蛊楼的门窗便“咚”地一声自动闭阖了。周围的环境也立刻发生了变化,人语声漫过来,逐渐清晰,愈来愈吵。
上一秒还空旷的场地下一秒就多出许许多多的苗民,寨里的青年都围着青铜鼎载歌载舞。
还有几对男女在对山歌。
场面甚是热闹。
沈观南搂着黎彧的腰,想带他从一旁绕开。有个身着盛装,戴着银冠,浑身缀满了银饰的苗妹回头看过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声歌唱:“阿哥诶——”
她身边的苗女纷纷转头看过来,交头接耳地凑到一起,随后就嬉笑着把苗妹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苗妹满脸通红,眸光捻着月色,望过来的眼神欲语还休,继续唱:“木几酱歪歪酱木——”
这是苗语情歌,在网上流传甚广,大致意思是“阿哥你不喜欢我,但我很喜欢你”。
沈观南第一天来苗寨,自然不会是被表白的对象。他侧头看向黎彧,见黎彧阴沉着脸,看向苗妹的目光锐利森寒,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阴魂不散”。
“观南阿哥。”他扳着沈观南的肩膀掉转方向,用身体挡住苗妹,“这边更近,我们从这边走吧。”
沈观南一向不参合别人的事,闻言就转过了身。两个人相依着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清脆的:“阿哥——!”
黎彧立刻道:“我们快走。”
沈观南不免有些好笑,故意逗他:“你走得快吗?”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苗妹从沈观南侧方跑过来,拦在身前。
“阿哥,你走得怎么这样快。”她直直望向沈观南,说话时略显羞涩地把护在手中的牛角杯递了过来。
牛角杯里盛着清亮如水的甜酒,沈观南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刚刚被山歌表白的人,是自己。
赶秋这一天的酒是从青铜鼎里盛出来的,有特殊意义,喝下就代表接受情意。沈观南正想回绝,就感觉身上一沉,黎彧忽然迎面栽在怀里,砸得他趔趄着向后退了半步。
“观南阿哥……”他抱着沈观南,下巴垫在沈观南的肩膀上,小声哼唧:“……我好难受。”
沈观南拖着他,扭头问苗妹:“能帮忙扶他一下吗?”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苗妹赶忙伸手帮忙。
黎彧躲了一下,像是不愿意被人碰。沈观南握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怀里推出去,让他借力站稳,“我们这样走不了,我背你回去。”
他背对黎彧蹲下身,黎彧就像阵风似的,立刻从苗妹手里挣脱,直往沈观南身上压。
沈观南比黎彧矮半头,无论是搀扶,还是背,其实都很吃力。他拢着黎彧的腿弯直起身,对苗妹说了句谢谢,就背着人往坡下走。
黎彧搂着沈观南的脖子,脸贴着沈观南的耳朵,呼出来的气又热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