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结束,赵瑛亲自扶着苏安正要离开太极殿。
此时苏安终于双手挣脱绳子,猛地一掀盖头,反手就给了赵瑛一个清脆的巴掌。
身边的礼官惊恐地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皇后竟然敢伸手打皇帝,打的还是皇帝的脸。
而且他打的还不是什么懦弱皇帝的脸,而是昭宣帝的脸。
礼官对昭宣帝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在昭宣帝刚登基后,他颁布了一条法令,是废除门荫制。
门荫制允许一定品级以上的官员,其子孙、门客甚至亲属可以不经过科举,直接获得入仕为官的资格,因此导致了桓朝多了许多尸位素餐的闲官。
废除门荫制,朝廷可以省一大笔钱。
但这可侵犯了不少高官的利益。
不少高官带头,六部九卿集体上奏,请皇帝收回成命,否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昭宣帝毕竟年轻,从前还是当公主养的,禁不住吓唬,只要反对的人够多,架势够严重,他会退让的。
可是昭宣帝做事非常干脆,老家伙们直接批准辞呈,跟着他们上奏的年轻官员则一人杖责四十。
再上奏反对,就再杖责。一时间朝野哀鸿遍地,却没人再敢违逆昭宣帝。
可让礼官更震惊的事还在后头,他眼睁睁地看着皇后怒斥昭宣帝:“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此时文武百官都猛地站起身,甚至御前侍卫紧紧地盯着苏安,手放在刀上蓄势待发,一旦苏安再有动作便立刻把刀放在对方的脖子上。君羊六吧寺钯笆妩伊㈤六
但赵瑛一抬手,所有人都钉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赵瑛没有生气,捂脸冲着苏安笑,可是话却是说给在座的所有人的:“诸位爱卿魔莫要见怪,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
苏安望着赵瑛也愣了一瞬,此时他唇上嫣红,眼瞳深黑,眼底水光潋滟,肤如白玉,可是白玉上有淡淡的红色巴掌印,显得脆弱无比。
他冲着苏安微微一笑,像是一只夜里钻出来的牡丹花妖,不,不是牡丹花妖,是独自爬上高楼吹着冷风的艳丽花魁,无数人跪着地上奉上全部身家求他一瞥,梦里中想同他一亲芳泽,可他却独独朝着苏安笑。
可赵瑛不是花魁,他是皇帝,万人之上,头顶再无人压着的皇帝,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苏安露出这种情态,这就更妙了。
苏安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外在表现就是像木头一般呆在原地,可是心脏却跳得极快,像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那样快。
语毕,赵瑛笑眯眯地上前,拉着呆呆的苏安离开了太极殿。
“苏郎以后可不要这样了,想打人想咬人总是私下来的好,不然朕也会害羞的。”
苏安艰难地平复着心跳,刚刚锈住的脑子开始正常转动。
赵瑛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丢面子,反倒觉得害羞?
“你不生气吗?”
这是个彰显自己大度的好机会,赵瑛想。
于是他微微垂眸,眉尾微微垂下,看着楚楚可怜:“当然不了,朕……我才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
如果赵瑛此时没有被大婚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就会发现苏安是在有意激怒他。
可惜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完全跑偏,他在想,为什么苏安在三拜天地的时候没有打他,反倒是最后才发作。
说明苏安心里还是有几分愿意的,所以才配合他把婚礼的仪式走完,临到最后发作不过是发了个小脾气。
赵瑛这么一想,反而更高兴了。
他屏退了正在铺喜被的宫人,亲自弯下腰一点点地铺床,
苏安低着头坐在桌前,忽然道:“其实你不如耶律宁。”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一直扎在赵瑛心里的那根刺被猛地扎地更深了,还在赵瑛心口不住地搅动,鲜血淋漓。
正在铺床的赵瑛动作顿住了,他微微侧头,脸上的那点笑意还未褪净,“苏安,你再说一遍。”
苏安起身郑重道:“我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耶律宁。
赵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从前的新平公主在我心里已经消失了,我们回不到从前……不论是在缙云殿还是尚园的那些事,你忘了,我也忘了,以后你好好做你的皇帝,我去西北……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
刺啦一声,赵瑛手中的喜被撕成两半,鹅绒满天,像是在苏安和赵瑛之间下了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