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斗争,一个丹凤眼的小人说:“苏安,赵瑛这么可怜,要不原谅他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另一个杏眼小人却说:“苏安,这个人满腹阴谋诡计,惯会蹬鼻子上脸,你要是一心软原谅他,说不定正中他的圈套。”
丹凤眼小人又说:“可他说的这样可怜,那你回头看一看他也好呀。”
杏眼小人连忙反驳道:“不能!他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回头一看,他一定是眼眶红红,眼底波光潋滟,楚楚可怜,你一回头一定会心软,他这是靠脸作弊!”
最终苏安躲在被子里闷声道:“如果下辈子我们再遇见,你最好能做到。”
赵瑛听到这话,急忙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苏郎。我这辈子也能做到的。”
苏安伸手握住赵瑛,轻轻道:“可是我等不到了。”
接下来几日,赵瑛都呆在苏安身边,日夜不离左右。但是苏安还是在一个晚上“离开”了。
深夜,赵瑛心脏骤痛,猛地惊醒,却觉得手中的温度比往日更凉。
向来胆大妄为的赵瑛却不敢去碰苏安脉搏,更不敢伸手去探苏安的鼻息。
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老嬷嬷说的一句话。
如果人对这个世界有强烈的留恋和牵挂,那阴差就带不走他。
对,留恋、牵挂,赵瑛想。
苏安喜欢的是新平公主。
月光冷冷洒在宫道上,值夜的宫人却用手捂着眼睛,阖上双眼小憩。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并不足以吵醒累了一天的宫人,所以她没有见到,不远处雪白的宫道上,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向着缙云殿走去。
皇宫里的夜很静很静,静到只能听见新平一个人低语。
“苏郎,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其实你第一次和姚弘光巡夜,我就在角落藏着偷偷看着你。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小侍卫长得好俊俏啊,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你刚来缙云殿时,我总想赶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呢?如果你走了,也许也不会被我害到这种地步。”
“当时我还故意使坏,让你吃我做坏的点心,每天吃这么多难吃的点心,我想你一定会走吧,可是你吃完了,还说我做的很好吃。”
新平背着走到缙云殿内,这里依然很干净——即使无人居住,新平依旧吩咐宫人定时打扫缙云殿。
新平把苏安放在床上,自己则双手放在胸前,躺在苏安身边。
“苏郎,我又想起你第一次来缙云殿时候,那时候我说殿里有老鼠,但是你找到半夜也找不到。
其实殿里是有老鼠的,只是那些老鼠在地道里,是我给我的蛇养的小零嘴。所以你总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
但我不是真想让你抓老鼠,我让你犯错被赶走。”
“可是你好乖,离我那样近也不上钩,我气的踹了你一脚,你还夸我力气大。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呐?”
“还有……那一夜。其实那夜你什么也没做,所有的事都是我设计的。我没办法容忍你嫁给江泓石。”
在缙云殿呆了一会,赵瑛又背着苏安往尚园走,一边走,一边对苏安低语,似乎要把过去数年心中积累的话全部说出来。
“从前都是你背我,从秋日的长宁山,到夜里的青龙山,再从尚园到皇宫,我那么重,你却从没喊过一句累。现在也该轮到我背你了。”
“苏安,我真的不想你离开。”
“你离开以后,我又只是一个人了。谁还会为我买玛瑙珠串,谁还会把全部身家都交给我,谁还会这样一心一意地念着我呢?再也没有了。”
“我不是爱强求的人,可是你给我的爱太好太好,不管是做新平还是做赵瑛,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我舍不得放手。”
快天亮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雪,新平背着苏安,两人满头都是落雪,好似一夜共白首。
江泓石昨晚失眠了一整夜,算着日子,苏安在几天就会脉搏停止,呼吸全无,在十天后才会慢慢苏醒。
十日后,等苏安下葬,他会趁夜盗墓,偷偷把苏安挖出来。
今日天刚蒙蒙亮,江泓石便坐上马车准备进宫。
可是在路过尚园的时候,他立刻出生叫停了马车。
自从赵瑛成了皇帝,便搬离了尚园,此后尚园无人居住,向来是大门紧闭。
可尚园现在的大门却是虚掩着。
江泓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下了马车,疾步进了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