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要是现在站在这里质问他的是唐爱军都还差不多,还能七八成希望干掉他,就她彭三妹一个女的在这里想整他,也真不照照镜子。就是他倒台了,她一个婆娘家未必还能当书记啊?
自觉已经揣摩到了领导们心思的谢发强心里慢慢稳了下来,再看那明显不成器的赵青苗,更是不把这事儿放心上了:“是是是,今天这事我肯定要检讨,我没教好娃儿嘛,老二再生气都不该动手的,我们现在就是要解决这个事,彭主任你就嫑闹了行不行?”
他越是气愤,面上却越是谦和的模样,还对着领导们打招呼,一脸故作难堪:“硬是不好意思,让领导些见笑了。这个彭主任啊,就是这个性子,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妇人家嘛,平时公社也没得她啥子事,只有管这些事了。领导们也放心,我
们肯定是要帮彭主任解决的,这回的事我也说了,该啷个就啷个。我是书记肯定要起带头作用的,领导些也嫑介意,这个彭主任嘛,女人家家的混在我们一堆男人里面,是不容易,这处理事情的手段是有些那个……哎呀彭主任,你也嫑说了,都是我的错,好好好,我承认,是我说错话了行不行?都是我的错,这领导都还在呢,你平时那些嘛,现在还是要收到点嘛……”
他是清楚怎么说能戳痛彭爱党的。
彭爱党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仍旧忍不住气炸了:“谢发强,你啥子意思?我跟你说啥子你扯东扯西的?当着领导的面你扯这些有意思吗?我们现在说的是啥子事?领导些,你们看到的,就说咋个办嘛?”
太生气了,她直接看向了领导。
“咳咳,这个事……”四目相对,片刻为首的领导偏过头,假咳清了清嗓,目光却在自己带来的队伍中逡巡了一圈,互相对过眼色。
他回过头:“其实也不是啥子大事,可大可小,谢书记是有点错,但说穿了还是家事,该啷个解决就啷个解决嘛。”
谢发强的想法也没有错,首先,来的这群县上领导全是男的没有一个女的,几乎是天然就站在他这边的。其次,官场嘛,讲究的还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些领导本来就只是过来看一眼,又不是什么专门办事儿的钦差,哪怕听了这事儿心里对
他有点意见呢,难道还能把他这个公社一把手就地给换了不成?说到底这些事儿都是家事而已,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想跟这些家长里短扯上边啊?最重要也是现在的大环境,别说现在,就再过五十年,女人被打了还多的是人劝和不劝离呢,那种能和稀泥安抚住女性让她们不闹的才是好妇女主任,像彭爱党这种带着女性闹事儿的在大家眼中那就是刺儿头,谁会喜欢刺儿头?要知道官场最大的艺术就是和稀泥!要维稳懂么?哪有那么多前因后果是非黑白?哪有完全清楚的黑白界限一板一眼?能维持稳定平和才是最重要的。
领导这一开口,谢发强差点跟着咧嘴。
彭爱党还想整他?真是太嫩了!倒是被他反过来给好好上了眼药水。本来也是,就彭爱党这种闹腾的,才是最大的祸害!
那位G委会领导还在继续:“我看谢书记说的就不错,真过不下去呢,就离,我们这也是新社会了,闹到这种地步分开就分开嘛。这个你们自己解决就行的。谢书记还提出医药费补偿啥的,还是有担当,有带头作用,这就很好。”
几句话,这事儿就要这么揭过了。
似乎是看出彭爱党的不满,他还又专门对着她一脸上对下的教导:“彭主任啊,这个,我们也理解你这种为人民为妇女同志办事的心,但是我们干部做事呢,还是要讲究些方式方法,你这么带
着人一通闹,嗯…不可取不可取。”
他摇摇头。
彭爱党皱眉还没分辩出口,旁边的赵青苗又动了,那张一直低眉垂目的脸抬了起来:“自己解决?咋个解决?等他打死我吗?我妈老汉儿拿一百块把我卖了,现在我这样,也得罪了他们,你们都不管,说得容易,离了就是,离了我又能走哪儿去?还不如早点打死我。一样的,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好像真的豁出去了,语气格外的尖锐,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彭爱党都被唬了一跳:“青苗!”
一拉人她才发现赵青苗一张下唇已经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彭爱党稍微分神的功夫,赵青苗忽然就跑了出去。
她一惊:“哎呀,青苗,回来,你回来!”这女娃子,不得是要去寻死吧?
显然大家也是这样认为的,已经有人赶紧奔了出去,彭爱党也想跟过去,身后那位G委会领导更是脸色阴沉:“彭主任啊,你这妇女同志的工作没做到位啊!怎么能遇到事就要死要活的,这让我们的工作啷个开展?”
“就是啊,领导你看嘛,平时我就这么说过彭主任的,她脾气暴,回回虽然是好心,但是呢,这方式方法就不对,结果往往反而——”
“哪个要死?我要死也要拉着人一起死!”谢发强的话都没说完,赵青苗又进来了,手里拖着一个人,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
谢发强定睛一看,这
被绑着手脚的不是那二流子是谁?二流子本来被关在隔壁呢,这赵青苗倒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把人就给拖过来了。
他顿感不好,然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赵青苗指着地上的二流子,又指着谢发强,一脸倔强对县里的领导道:“打我是家事,你们不管,那他偷公社偷大家的粮食,倒卖粮食投机倒把,你们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