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包袱布,就在张洛的头顶、窸窸窣窣的响动了两下,被解开了。她眼前一片大亮,看见了头顶的青天。然后,岳虞候的脸伸了过来。不是特别粗的浓眉下面,有一对长且宽的大眼睛,周围挂着两圈又长又黑的眼睫毛,有一种、跟岳虞候的大嗓门不配的少年温柔。
“这位相公,你包袱里,为何还有块青砖?”
说着,岳虞候的脸又转向了张洛的左侧:
“张娘子可否说说,当日是不是故意把这好砖头藏起来,给末将的、都是些用不得的烂瓦?”
张洛晃了几晃,意识重新回到了贾谊的身上。她抬手摸摸贾谊的脖子,还竖着,没断。她抬头看看,梁八郎的左手好像伸不直了。看来那“喀嚓”声,是梁八郎左手手腕折了的动静。
刚才受刘总和公司的窝囊气,总算找到了出口。
张洛指挥着贾谊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岳大人这话说的。您女娲补天,也不差我这块小石子吧?”
然后,她又指着被恶仆凶汉、围到了对面拐角隐蔽处的小公子:
“大人,我们是看不过梁八郎当街欺负小孩,才争执的。不信,您瞧!”
她把借梁八的无耻,发挥到极致。
岳虞候一边拿手里的长枪、挡住张洛的去路,防止她“私奔”,一边吩咐人去查看。
“大人,是……有位小官人,还有个被打伤了的仆从。”手下过去瞧了,大声回道。
“可是,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宿卫宫里的吗?”张洛乘机跟岳虞候攀交情。
岳虞候嗔怪的瞅了张洛一眼:“还不是托张娘子的福?!”
他分开人群,才瞧见被抓的小公子,岳虞候的脸和手就白了。他疾步上去,扯下自己的斗篷,把小公子从上到下包裹了一个严实。又吩咐人,把被打开了花的仆人送去救治。
“大家都别围着了,散开,散开!”
趁着这个空儿,梁八郎和几个狐朋狗友就要脚底下踩西瓜皮,溜。
人堆里看热闹的耳钉矮子,笑着挥挥手。他手下的大汉们,就好像蛇一样,灵巧的在人堆里左钻右钻,几下就把要逃跑的,连推带搡的、都轰了回了岳虞候的跟前。
接着,耳钉矮子就两手兜着暖袍,堵住了官军的路:
“这位官爷,梁八公子恃才傲物,大白天出口伤人,还打伤了人。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呀?”
岳虞候急着安置小公子,正一头汗:
“稍后,我会回禀府尹大人,自然有公论。”
“梁公子是太学才俊,母家又是东京经营生药铺的巨贾。听说又攀了要主管京城防务钱粮的张大人家!不知道公能否秉公执法呀?”矮子讥诮地问。
岳虞候摸到小公子的下衣,又开始滴答了。他怕有人瞧见,就急了,大喝:
“我说是便是。尊驾又是谁,莫不是与今天的斗殴也有干系?”
矮子笑眯眯的点点头。
张洛傻眼了,周围的看客也交头接耳,不明白矮子和梁八郎有什么恩怨。
矮子扭头看着、努力避开他视线的胡子哥,在前胸扣了一下拳头:
“不才是大金国的正使完颜宗隽,适才刚入汴梁,就听见梁八在街头高声辱骂我朝……和不才的胞弟完颜宗璟。”
张洛看着胡子哥,瞪大了眼睛:窝囊的凭证装订小工,是金国的皇子?
宗泽大人派来跟踪矮子他们的探子,也傻了眼。因为他刚才注意到大汉们穿过众人的时候,也在一路偷偷“撒钱”。怪不得,梁八跟张家结亲这最近的事情,金国使者都知道。原来这女真人早就在京中布置好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