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衫人见这恶鬼又学自己说话,心想:“我这两次摔倒,一定都是这恶鬼做的,这恶鬼缠上我了!难道这恶鬼,不是跟着这小子来的,而是往日死在我手上的冤魂,来找我索命了?”
想到这里,心中更加害怕,连忙翻了个身,坐在地上,背朝洞口,眼望虚空,叫道:“鬼老兄,不,鬼大爷,不,不,不,是鬼爷爷!鬼爷爷,您若想吃人,我身上的肉又硬又涩,咬起来都费劲,实在没什么嚼头。床上这小子生得细皮嫩肉,皮肤更是雪白雪白的,跟个水磨年糕似的,我看着都想咬下几块他的肉尝尝,他一定比我好吃,您肚子饿了,何不吃他呢?您若有什么冤屈,想要找人帮您伸冤,那我一定义不容辞。”
那声音道:“你身上的肉又涩又硬,床上那小子细皮嫩肉,皮肤雪白,怎么看,都是他比你好吃!”
那白衫人大喜,说道:“对,对!怎么看,都是他比我好吃!”
那声音道:“可是我偏不喜欢吃这种一看就很好吃的肉,只喜欢吃那种一看就很难吃的肉,比如你这样又涩又硬的肉,就是我最喜欢的肉。”
那白衫人全身冰冷,手足发颤,颤声道:“不,不,你不喜欢吃我的肉!”
那声音道:“不,不,我喜欢吃你的肉!”
话音刚落,突然间那只木杯从架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转了几圈,滚到那白衫人的脚边。
那白衫人亲眼瞧见,这只木杯未经他人触碰,便从木架上掉了下来,心中恐惧已极,颤声道:“您……您……拿杯子做……做什么?是……是……口渴渴了吗?我……我给您……给您倒水!”
那声音道:“你……你……给我倒水做……做什么?是……是担心我吃你的时候口渴渴了吗?我……我口渴了,划破你的皮肤…………喝……喝你的血……就好了!”那声音故意将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旨在模仿那白衫人说话。
那白衫人忙道:“不不不!我的血不好喝!那小子的血好喝!您喝他的血!对,您喝他的血!”蓦地里生出一股力气,纵身跃起,扑到那张石床之旁,抓住王怜花的左手,便要咬破王怜花的手腕。
忽听得咕咚一声,那白衫人连忙回头,只见那把石椅四脚朝右,倒在地上,显然是被那个恶鬼推倒的。
那白衫人恐惧更甚,打了个寒噤,叫道:“您……您推椅子做什么?是……要……要坐椅子吗?”
那声音道:“我不想坐椅子,我要你坐椅子。”
那白衫人一怔,实在想不出这恶鬼要自己坐椅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如今他逃也逃不走,打也打不过,除了听从这恶鬼的吩咐以外,再没有第二条生路。当即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扶起石椅,坐在上面。
那声音道:“我做了这么久的鬼,一直有个心愿没有实现,你会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对吗?”
那白衫人心道:“不对,不对!倘若你这恶鬼的愿望,是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或是附在我身上离开这里,难道我也要帮你实现吗?”想虽如此想,但要他将这句话说出来,却是万万不能,当下干笑两声,说道:“对……对啊!我一定竭力帮您老实现心愿。”
那声音道:“很好,很好。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那白衫人大吃一惊,颤声道:“脱……脱衣服?不不不,我不好吃的!我真不好吃的!鬼爷爷!鬼祖宗!我向你保证,床上那小子比我好吃一千倍,一万倍!你去吃他吧!你若是嫌他身上穿着衣服,吃起来很不方便,我这就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那声音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啦,那小子虽然细皮嫩肉,皮肤雪白,比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但我偏不喜欢吃他。我就喜欢吃你这样模样很丑,身上的肉又涩又硬的人。
老实跟你说,我现在还不饿,叫你把衣服脱下来,也不是为了吃你,而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活人的模样了,现在很想看上一看。但若你在这里跟我啰啰嗦嗦,不肯爽快地将衣服脱下来,我把力气都用来跟你说话,肚里很快就会饿了,到时我可能就想吃肉了。”
那白衫人听这恶鬼这么说,连忙伸手解衣上的扣子,解开雪白的外衣后,露出白色的内衣,然后解开内衣的扣子,脱了下来,扔到地上,又要去脱裤子。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哈哈一笑,说道:“裤子就不必脱了!”
适才那道声音自始至终,都平平淡淡,没有高低起伏,这道声音却充满了取笑之意,更像是人的声音。但无论是那道声音也好,这道声音也罢,都是那白衫人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而且石洞里除了他和王怜花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如今王怜花身中迷药,不能动弹,这句话又是谁说的?
那白衫人更加毛骨悚然,抓着自己的汗巾子,叫道:“是谁!是谁在说话?”
那白衫人的说话声实在太大,震得石洞里到处都是他的回声,只听得“是谁在说话?谁在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之意,每听到一句回声,那白衫人的肩膀便不由一颤,到得最后,简直变成了一个在电线上跳舞的人,一直在椅子上打哆嗦。
回声之中,突然一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被别人吓唬的滋味怎么样?挺不错的吧!”正是王怜花。
那白衫人大吃一惊,从椅子上跃起,颤声道:“你……你怎么能动了?是……是鬼爷爷帮你解的毒?”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乖孙子,我不就是你爷爷吗?”
那白衫人却不相信他的话,冷笑道:“鬼爷爷,您好心解开这小子中的毒,这小子一恢复自由,就大言不惭地抢您的功劳!您快吃他!快吃他!”一面大声说话,一面环顾四周,脸上满是小心翼翼,显然是在寻找那恶鬼的身影。
王怜花大笑道:“乖孙子,你在看哪里啊?你的爷爷,不就在这里吗?”
那白衫人见王怜花如此猖狂无礼,石洞里的东西,却再没有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禁不住对王怜花的话半信半疑。只是适才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都是他亲眼所见,要说这那些事都是王怜花做的,却实在匪夷所思。
那白衫人紧紧抓着汗巾子,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正要问王怜花,那种种诡异之事,他是怎么做到的,突然间心念一动,暗道:“我还真是糊涂了!那些事情,是他做的也好,不是他做的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只要收回铁索,他就下不去了。我要饿死他!活活饿死他!是了,我先跟他找个话题聊聊,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趁他不备,奔出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