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期许,冗长的孕期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
上元节后,天气回暖,有了祁炎的管束照料,纪初桃害喜瘦下去的肉总算又补了些回来。
四个月的孕期后,身子已有些显怀,某日纪初桃躺在榻上小憩,忽然感觉腹中有动静。
很轻微,一划而过。
她又惊又喜,保持姿势不敢动,忙朝外唤道:“祁炎!”
祁炎立刻便进来了,官袍都来不及卸,蹲在榻边关切道:“怎么了?”
“动了!”纪初桃指着自己的肚子,满眼都是喜悦的光,“你快摸摸看,他方才动了!”
“真的?”祁炎神色一动,在纪初桃的牵引下,小心地将大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片刻,又倾身将耳朵贴在她腹上,夫妻俩俱是屏息敛神,唯恐惊扰了那个怯弱的小生命。
良久的等待,就在纪初桃以为那小东西耍性子不肯见他爹时,肚子里又传来了细微的胎动。
“感觉到了么?”纪初桃按捺住欣喜,用气音问。
“嗯,在动。”祁炎长眉一动,笑出声来。
那种生命攒动、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无与伦比地奇妙。
他直起身,紧紧地拥住纪初桃,在她唇上热切一吻,喘息道:“是我们的孩子。”
有了第一次胎动,纪初桃的肚子便像吸足了养分的种子般,卯足了劲儿生长。
夜里纪初桃翻身不方便,又起夜频繁,每次都会将祁炎吵醒。于是男人熟稔地披衣穿鞋,送她去屏风后的内间解决。
即便是贵为帝姬,有百人千人伺候,但怀孕的诸多麻烦,终归是旁人不能分担的。
祁炎虽未有半点不耐,纪初桃却是烦闷起来,泄气道:“以后还是分房睡罢,让宫婢和嬷嬷们照顾起夜便是。”
刚躺下的祁炎倏地睁眼,望着她低沉道:“怎么了?”
纪初桃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些许关切紧张,孕期不受控制的小性子化作心疼,解释道:“总是惊扰你,不好。”
他白天尚要早朝和处理军务,偶尔应酬操练,不得片刻停歇,好不容易晚上歇会儿,又要伺候自己频繁起夜,连给肚皮抹玫瑰玉脂这等小事,他都要亲自上手才放心。
听到她这番话,祁炎伸指将她蹙起的眉头抹平,语气轻而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沉沉道:“看不到你,才让我惊扰。”
“你永远不是麻烦,卿卿。”他道。
纪初桃眼眶一酸,笑了笑,如愿以偿地拱进祁炎怀中,接受了他安抚的亲吻。
晨起穿衣时,纪初桃望着镜中大腹便便的自己,叹了声道:“不好看了。”
有宫侍嬷嬷和太医的轮番伺候,她虽不像普通妇人那样生斑臃肿,面色依旧白皙细腻,透着健康的血气,但鼓起的肚子又重又沉,衬着纤细的胳膊和颈项,显得怪异无比。
“挺好看。”祁炎让她坐在小榻上,撩袍半跪,给她穿上新做的藕丝绣鞋。
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弯腰,私下相处时,这等小事都是祁炎在伺候。穿鞋时,他的神情认真中带着即将初为人父的欣喜,纪初桃便觉得再多辛苦也值得了。
七月初,临产前两日,纪初桃仍是穿得工整漂亮,连头发丝都透着温柔优雅,除了织霞衣下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切都与平常的美丽矜贵无异。
她告诉祁炎:“将来我生产时,你千万莫要进来。”
她已从嬷嬷那儿学习不少生子的要领,想着生孩子那么狼狈,一定不要让祁炎看见。
他会心疼死的。
见祁炎不语,她一手覆在即将瓜熟蒂落的腹部,一手轻轻握住祁炎的指节,笑着说:“你答应我呀。”
祁炎反手握住她,努力扬起一个不太成功的笑来,用尽毕生温情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