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四周仿佛结了冰,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
火光照亮他的侧脸,鬓发微乱,神色却沉冷如山。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
“某家世不薄,富足安稳。哪怕是灾年,也能闭门不出,粥米三餐,安然过冬。”
“可我为何要走出家门,散尽家财,扛起这一场生死买卖?”
他目光一扫众人,一字一顿:
“不是为了起义,更不是为了做那劳什子将军。”
“我杜原站在这,只因为看不得百姓饿死街头,受那些贪官污吏的欺压!”
说到此处,他声音忽然一顿,眼中浮上一层潮意。
“我亲眼见过——孩子死在娘怀里,嘴里还含着冻硬的乳头。”
“人吃观音土吃到肚子撑裂,肠子翻出一地。”
“老人啃树皮,啃到满嘴血,还笑着说『甜』。”
“我不是圣人,可这些……我看不下去。”
说到这,话锋陡然一转。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一圈方才鼓噪不休之人,声如裂雷:
“那你们呢?”
“你们真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你们自己那点狗命、热饭、城池、女人,还有脑子里那点可笑的妄念?”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森寒,语气森冷:
“现在一看见别人城门开了,就急着动手?怕百姓不听你了?就想杀进去抢粮、抢人、抢地盘?”
“连乡亲们的命,都不管了?”
他声音猛然一沉,字字如刀:
“你们比那群贪官,强多少?”
“比狗,干净几分?”
四周一静,死寂如坟。
连那青袍男子也被这一通怒斥压得脸色铁青,喉头一紧,目光闪躲,不敢再言。
风卷过火堆,“噼啪”作响,如骨焚裂。
片刻杜原缓缓收回目光,抬手理了理衣襟,面容沉肃,目光扫向众人。
他抬手,沉声下令:
“传我命令——”
“营中所有百姓,立刻放下手中兵器。”
“由营头分批领人,前往益州城北门粥棚就食。”
“不得喧哗,不得争抢,不得踏出队列半步——违者,军法处置。”
一声令下,四野皆惊。
那些原本躁动的乱民顿时收声,低头不语。
“还有——”杜原补上一句,声若寒铁:
“这是活路,不是乱路。”
“谁要把这条活路走歪了,我杜原第一个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