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阁内,铜镜映出叶漪凰一袭月白锦袍的身影。她将青丝束成男子发髻,玉簪斜插,更衬得面容如玉。叶倾颜倚在雕花屏风旁,晨光透过窗纱在她眼底泛起温柔涟漪。
“我们盈儿……”她伸手为妹妹正了正发冠,“便是扮作男子,也是这上京城最俊俏的郎君。”叶漪凰耳尖微红,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阿姊又取笑我。”声音却因刻意压低而显出几分清朗,倒真像个少年公子。
叶倾颜忽然伸手抚过妹妹的眉骨,指尖带着微微的颤:“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小丫头,如今……”话未说完,喉头却哽住了,阳光映照下,眼角似有晶莹闪过。
“阿姊别担心。”叶漪凰握住姐姐的手,感受到掌心交错的细茧——阿姊这两年肯定受苦了。叶漪凰声音轻柔却坚定:“等事情了结,我定让你光明正大地走在朱雀大街上。”
叶倾颜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松快:“傻丫头,阿姊现在不知多自在。”
她转身推开雕花窗,任晨风拂面,“你看——”
逍遥阁外,景色宜人,风吹过时带起一阵清香。
她深吸一口气:“从前在四皇子府,我虽是侧妃,却连院里的海棠树都做不得主。”
指尖轻叩窗棂,“如今戴着这张面皮,反倒能去茶楼听书,去西市挑胭脂……”
说到此处,她忽然转身,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盈儿,你要记住。名字不过是个符号,能随心而活,才是真正的活着。”
叶漪凰望着姐姐映在窗上的剪影,忽然想起少时在丞相府,她们偷溜出府踏青的清晨。
那时的阿姊也是这样,站在晨光熹微处回头对她笑,眸中映着初升的朝阳。
她轻轻握住叶倾颜的手,道:“阿姊,很快就结束了。”
叶倾颜浅笑:“我知道的。”
她又正色道:“早去早回,近日城中巡防又严了。”
她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青瓷盒,“里面是赫佑乾新送来的易容膏,若遇到熟人……”
“我省得的。”叶漪凰知道这东西用不上,但为了让叶倾颜放心,她还是将青瓷盒收入袖中,阳光透过她的衣袖,隐约可见纤细的手腕轮廓。
她走到门边又回头:“阿姊若是闷了,就让花枝陪你去逍遥阁的花圃赏梅,今日该是墨梅开得最好的时候。”
叶倾颜站在光晕里,朝她挥了挥团扇:“去吧,记得帮我带一包松子糖回来。”
随着叶漪凰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院中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轻声诉说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叶倾颜望着妹妹远去的方向,手中的团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静止的阴影。
“很快,很快就能结束了。阿娘,再等等,我跟盈儿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叶漪凰从逍遥阁密道潜出,身影隐入万佛寺假山后的晨雾中。寺内空寂无人,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反倒比从前多了几分超脱尘世的清净。
她轻踏着青石板穿过回廊,指尖不经意抚过廊柱上那道浅浅的刀痕——那夜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大理寺的判决书她曾偷偷看过,凶手最终被判处流放。可沈峯……叶漪凰眉头微蹙,那个被沈翎亲手押入地牢的六皇子,如今正在冷宫与蛛网为伴吧?
晨露打湿了她的鞋尖,叶漪凰停下脚步。
沈峯此人……说愚钝不至于,可要说能谋划出这等惊天大局——她仰头望着褪色的朱红廊柱,几只麻雀正在斗拱间跳跃——朝中势力早被太子与四皇子瓜分殆尽,谁会押注在一个透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