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惊仇叙话时暗暗递了几个话把儿,宁尘见机逢迎,不消片刻两人便聊得个眉飞色舞热火朝天,就差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了。
太子爷性起,起身把袖子一扬,揪着宁尘出了门。
两人上了太子坐辇,直奔千峰座花街柳巷。
也不叫人提前安排,朝着最大那座青楼就去了。
那青楼比之潇湘楼的俄池院规模不遑多让,愣是叫太子爷派人现场把客人轰了个干净。
在此间享乐的那些恩客,不是门阀巨富便是望族高官子弟,一个个衣冠不整被近卫追在屁股后面,狼狈着撵了出来,硬生生给太子爷腾空了偌大的楼阁院子。
这一手着实引人眼目,尹惊仇要的就是这个众目睽睽的效果,总归不会叫尚荣心疑。
他揽着宁尘在楼中好一番花天酒地,两人都做足了功夫,喝了就玩,玩了又喝,醉倒玩晕了几十个姑娘这才作罢。
花营锦阵中总算消停片刻,两人一个歪在绣床边,一个仰在地榻上,表面上飘飘然半梦半醉,暗中却偷偷传音谈起了正事。
此间有没有耳目已不重要,两个元婴神识勾连,已不是那些低阶小怪能堪到的。
宁尘眯着眼睛,一边揉着旁边的屁股一边往嘴里灌酒:“太子爷今天做东寻欢,恐怕是有要事相商吧?”
“明日父王就会宣你了。巫晓霜即将前往九祝殿测选,你这祭庙大司丞自然也得跟去。
“这测选是个什么关节?我怎地没听说过?”
“那是妖族顶层的秘传,你自然不知。九祝殿中立有一尊【天下鼎】,历代九祝皆需此鼎册认才可登位,曰【天鼎汲福】。若过不了此关,便坐不了九祝。”
“还有这么一出?如此说来,无论巫晓霜还是我,都得过那【天鼎汲福】。我这算卦看相的本事可是装的啊,那不完蛋了吗!”
尹惊仇神识不动不摇:“怕的什么!父王本就是要找人伪作九祝,【天鼎汲福】自不是什么闯不过去的难关。【天鼎汲福】一明一灭,以元婴真气激天下鼎鼎火高燃,再以灵感之能预判鼎中丹种位置。鼎身九洞择定其一,将手探入,若测对了,便能取出丹种熄灭鼎火,得九祝之资。”
“选错了呢?”
“无非烧焦一条臂膀,火毒入体,缓个十年八年的。”
“有点儿狠呐……”
“这九祝本就是伪作的,需要的通灵力并不很强,不然父王也不敢作此筹谋。如巫晓霜这般的九祝后人,过关毫无困难。”
“谁管她过不过关呐!回头不是还要让我来一次!”
“她取了丹种出来,便是九祝明证。她若死了,父王情急之下八成会病急乱投医,拿她的丹种给你蒙混过关。实在不行,无非补一次【天鼎汲福】,我看你的通灵力多少也有些,过关的机会也不小。”
宁尘刚想反驳,又想起自己这血窟之体并不怕火烧,大不了舍条膀子多吃几头烤猪补补,这风险倒是值得一抗。
“那就听你的。篡夺九祝的事……什么时候下手?”
“一旦她通过选测,九祝之位坐定,昭告天下,咱们就可以动了。”
尹惊仇神念隐显凌厉之感,宁尘知道该说大头儿了,于是正念道:“你怎么解决她?”
“什么叫我怎么解决?当然是你去解决!”
“妈的,你出的主意,凭什么我动手?”
“我隔着十万八千里,千百只眼睛盯着。你祭庙大司丞,常伴左右。你不动手谁动手?”
天下元婴大修,非至关重要不会神识传音,这俩人却在勾栏香嫩处拿神念吵了起来,说出去拎谁都得笑掉两颗牙。
可尹惊仇终究说得有理,是宁尘没法反驳的。
他眯着眼睛静了片刻,又传音道:“我再三思忖,这巫晓霜杀是杀不得的。一来人多眼杂,留下什么痕迹难免被人追查;二来她家世显赫,且不说其父南海神龙,就是被步六孤孚瑜打上门也是一桩绕不过去的难事。还是想法把她掳去藏匿,方为上策。”
谁知尹惊仇斩钉截铁:“不可,必须杀。”
“为何?”
“如你所说,人多眼杂。下杀手转瞬之间,就算多留破绽,却好过被人撞见。”
宁尘心中暗道,他解了第一题,却滑过了第二题。
水族虽少管南疆之事,却依旧坐势极大。
步六孤孚瑜前来问罪,不说查不查得到真相,但凡来了,你就没法儿轻易打发。
尹惊仇此时留了一嘴,谁知他会不会到了节骨眼上将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