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迅速被邪祟喂了顿水果罐头和烤肉,强行薅去了河边钓鱼。
……混账玩意果然把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亚瑟也不提。反正日记一直安静地躺在他包里,要是邪祟真想看,自然会去翻。
不过,这玩意钓鱼倒是有一套。除了会用那啥叫做死神之眼的技能偷看鱼在哪,又非要爬到岩石上害他摔了几大跤……但只要他一站定,几下抖竿,鱼就跟着了魔似的往上咬。
还有那个邪门的包,明明背在他身上,却仿佛通向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深渊。十来条鱼扔进去,连一点凸起都看不见。虽说他也早习惯了混账从里头变出各种熟肉和补给,从打猎的野味到搜刮的战利品也都往里塞过,但这毕竟是生鱼。
亚瑟忍不住迟疑:“不会臭吗?”
【放心,我有数。】
亚瑟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有心想问问那幅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这个实在太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评价。不就是个看不见的混账东西吗?可偏偏画都画了——
——鱼又咬钩。这次是条大家伙,扯得鱼线嗡嗡作响,差点让他一个趔趄栽进河里。该死的邪祟立即在耳边兴奋地嚷嚷,催促着要他一起收线。
一整天过完,他们打包了整整四十二条大鱼,每条都有胳膊那么长。像这样的收获,就算说是洗劫了个鱼贩子的货车,都有点圆不过去——何况范德林德帮向来不为难那些靠手艺糊口的穷人。
不知是嘲笑他还是单纯吝啬,邪祟挑出了五条最小的,作为他对帮派的交待。
回到马掌望台已是次日近暮。营地笼罩在食物的香气中。皮尔逊正在灶台前忙活,看到他带回的鱼,顿时两眼放光:
“老天!这可真是——”
“打住。”亚瑟赶紧打断。“我去休息了。”
胃袋里的细嫩鱼肉坠得他心虚,身侧还装着三十多条大鱼的包压得他背虚。亚瑟逃也似的赶回自己马车,一头栽进床铺。才闭上眼,脚步声便从帐篷外接近。
“亚瑟!”何西阿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你那位阔绰的朋友普莱尔先生……”
老骗子掀开门帘,话音却戛然而止。他的表情从轻松变得凝重,眉头渐渐蹙起。
“亚瑟。你是不是又遇到了普莱尔?”他慢慢地问,“还答应了什么条件?”
22?破绽
◎“你别太快。”◎
夕阳余晖穿透帐篷粗糙的布料,在营地中投下斑驳交错的长影。亚瑟一巴掌按上自己的脸,暗自诅咒着自己的坏运气。
要说这趟回营地,他最不想碰到帮派中的谁,那必然是何西阿。
范德林德帮收留他,抚养他,教导他,达奇和何西阿如同他的父亲,帮派就是他的家。但古斯这件事……他既不需要达奇那些弯弯绕绕的计划,更不需要何西阿觉得需要教他什么。
但那老狐狸总能从最细微的蛛丝马迹中嗅出端倪,更别提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何西阿的注意。
而且见鬼的邪祟肯定也正盯着他。亚瑟几乎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落在自己胸口上……连身上还未散透的烧烤味都像在出卖他。
“……该死。”
亚瑟真心实意地诅咒了一声,管那邪祟什么状态,反正翻过身,掌心仍压着眼睛:“何西阿,你就不能让我安生地睡一觉吗。”
他努力摆出一副疲惫的、被打扰清梦的烦躁模样,用力抹过脸,歪扭地站起,不耐烦道:“是,我是又碰着普莱尔了。那阔佬说愿意给我投钱做生意,怎么了?”
何西阿盯着他。当年那个甜嘴蜜舌的风流骗子早已不再年轻,身形也比他瘦了一圈,连呼吸都带着些许沙哑。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却让亚瑟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二十多年了,他们对彼此的熟悉早已刻进骨子里。那双眼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就像他还是当年那个街头斗殴的毛头小子。
“听着,孩子,你知道,有些事情……”老骗子顿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外套的纽扣,似乎在斟酌措辞。“有些人看起来很慷慨,但从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予,特别是那些来历不明的朋友。”
亚瑟故意咧开嘴,露出一个粗犷的笑,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阔绰,这不就够了?难道我还得像那群平克顿鬣狗一样,先查清每一张钞票是从哪偷来的?”
“但这背后并不仅仅是钱的事,亚瑟。”何西阿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变得轻而缓慢,“这位普莱尔……他的身份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很多年前,我听闻过这样的东西,华丽的衣着,诱人的报酬,让你以为是远来的商人或贵族。但那东西……那存在,只是披着人的皮。他,或是它,图谋的很可能是比钱更——”
“谢谢你,何西阿,但是,停。”亚瑟举起双手,“我懂你想说的是哪套。但问题非常简单。”
“假如我是那些……管它是什么鬼东西吧,干嘛要图谋我?”
何西阿一愣:“孩子,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
“——打住,何西阿。”亚瑟粗声打断,“瞧,我,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粗人,还他*的三十好几了。但我有枪,还很清楚怎么用。”
“再瞧那些阔佬,那些娇滴滴的少爷小姐。当我和他们一起走在街上,选谁下手更容易?换是那些鬼东西,你会选谁?”他冷笑一声,“难道你觉得,我会随便让人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