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那张照片一样,这只羔羊肌肤雪白、眉目昳丽,套在雪白的卫衣里头,因着爬山体力不支,鼻尖还冒出了一层细汗,小口小口喘着气。
早春四月的温度尚且是凉的,这里又是山上,青年呼出的每一口热气全变成了雪白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也柔软了他的面颊。
谢明熙在这个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将一束雪白的玫瑰递给青年,用江母强硬的语气命令他去献花。当青年接过花时,他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惬意,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笑一般。
青年应当是怕鬼的,他这样想,不自觉退后。
他也是鬼。
要是将这只雪白的小羔羊吓到了,他该如何?
他远远地、远远地看着一身雪白的江昭在他墓前弯下腰,这束雪白的玫瑰被送至墓碑前,他好像也同时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很香。
轻而易举便芬芳了他整个鼻腔,——或许还有整个胸腔。
谢明熙垂眸,眼中有笑意一闪即逝。
他再抬头时,江昭不知怎的摔在了墓碑上,额头也磕出了殷红的血。
红的血,白的肤。
两种美到极致的色彩交织于一处,却头一次让谢明熙觉得烦躁。
他同这支纸人队伍里唯一有思想的亡魂做了交流,在片刻后,以他的身份从林间走了出来。
这是他成鬼后,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以一个活人的形态现身。
呼吸。
温度。
心跳。
这些都是他无法拥有的。
他只能为自己覆上一层又一层地伪装,完全改变他的原本形态,换上他人的假面,才敢在青年面前出现。
他离他那么近。
他甚至能闻到青年身上淡淡的香气,离得近了,他也能更近的看见青年。
几乎是一瞬,他便看见了青年眼下隐匿起来的小痣。
他心里泛起涟漪。
江昭走得慢,不一会儿便落后,他想走在青年身边,但却因为这个身份而犹豫起来。
他背后,脚步声停了好半晌。
下一瞬,他听见了□□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江昭在他眼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方才还满心雀跃的谢明熙在瞬间沉了脸色,甚至顾不上掩饰,眨眼的工夫便到了江昭眼前,将他打横抱起来。
入手的第一触感是轻。
——好轻。
也好软,他触到的肌肤是软嫩的,像个滚圆的糯米团子。
谢明熙忽地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他回头,在一棵树后窥见了模糊的人形灰影。
灰影朝他弯了弯唇角,阴恻恻笑起来。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谢明熙没看见。他在心内对林玉韵吩咐道:“杀了他。”
倘若他的心思分出一些在灰影上,便会发现,对方说得是两个字:一次。
在医院时,他接过药油,主动应下给青年揉身上淤青的活。
江昭似乎被吓得狠了,目光空洞而又迷惘地盯着地面,良久,他像是回忆起了方才的恐惧,扶着病床边沿的轻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