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那些收了李家好处、满口应承的牢头狱卒,这次一听是关于袁家老太太和二爷的事,个个头摇得像拨浪鼓,银子塞到手里都哆嗦着不敢接。
“李管家,您老行行好,可别为难小的们了!这案子是上边的人亲自盯着的,下了死命令要严查!神仙来了也说不上话!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徇私舞弊?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一个相熟的牢头苦着脸,把银子又硬塞了回来。
平日里与李家商行有来往的几个小吏,更是客客气气地把老李管家请出门外:“李管家,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这浑水,太深了!您还是请回吧,就当没来过。”
而去拜访那几家平日里有往来的官吏家眷,结果更是客气却坚决地吃了闭门羹。
“哎呀,李管家,真是不巧,我家老爷今日偶感风寒,实在不便见客。”
“李管家您请回吧,这事体大,我家老爷说了,非我等小吏可以置喙,一切还需静候县尊大人定夺。”
送出去的重礼,也几乎是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袁川托人送去的信,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只有一个关系稍近的同窗偷偷捎回一句话:“袁兄,听我一句劝,此事莫再沾染,恐引火烧身,速速撇清为上!”
老李管家将这些情况一一回报给李婉和与袁川,两人听完,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袁川更是坐立不安,额头上冷汗涔涔:“婉和……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难道真要看着娘和二弟……”他不敢再说下去。
李婉和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时那被老李管家硬请来的布庄老板,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复杂表情。
“李小姐,袁秀才……”他进门先是叹了口气,才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又去托了个在县衙当差的远房亲戚问了问,总算问出点准话……唉,二位,听我一句劝吧!”
他看着两人紧张的眼神,一字一顿地说:“这事儿,在咱垚县,如今就是天!天大的事!谁也碰不得!”
“那苏家现在是什么人家?那是皇上在圣旨里亲封了名号的人家!是朝廷挂了名的功臣!人家现在一根汗毛都比我这普通人的脑袋金贵!”
布庄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我那亲戚还偷偷告诉我,说这案子水深着呢,周大人怀疑……怀疑背后有人故意指使闹事,就是要坏苏家和那新作物的大事!如今正憋着劲儿要挖幕后黑手呢!”
他看着脸色煞白的李婉和与袁川,最后语重心长地劝道:“李小姐,袁秀才,听我一句劝,赶紧想想法子,怎么把自己从这里头摘干净吧!”
“千万别再想着去捞人了!别到时候人没捞出来,反把自己给搭进去!那苏家,现在是真的……碰都碰不得了!认了吧!”
说完,那布庄老板也怕惹祸上身,不敢再多留,匆匆告辞而去。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婉和,虽然脸上依旧强撑着镇定,但那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发白的手,以及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惊惧,都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状态。
摘干净?撇清关系?谈何容易!福泰斋是她出资的,袁家是她的婆家,那些家丁都是李府的人……
苏玉娘……这个本该死去、却一次次打破她认知和计划的女人……到底是谁?!
袁川面无人色,瘫坐在椅子上。
他出身寒门,十年寒窗,最大的梦想便是金榜题名,入仕为官,光宗耀祖。
可如今,他汲汲营营追求的东西,却被他弃如敝履的前妻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袁家……这次是真的要被他那糊涂娘和蠢二弟拖累死了!
李婉和站在窗边,背对着袁川,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