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了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我皱了眉,思索片刻还是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我可以回答,且我的答案始终不会变。”
星时闻言重重呼吸一瞬,声音有些颤抖,缓缓又郑重问我:“如果我不是阿姐的弟弟,如果我是以黎星时的身份与阿姐相识……像我这样的人,阿姐会愿意接纳我吗?”
这就说得有些远了,说到了我从未想过的问题。
这样的想法太过无力了,更像是一种自我麻痹,世上哪有走不通就真能掉头再重走一遍的好事。
尽管有,那也将面临付出成倍惨痛的代价。
可为什么星时会忽而这么问呢?且是在我问到楚华玉之后如此的问我。
我忽而就变得警觉,于是我像是在杜绝某种后患一般地回答道:“楚星时做不到的事情,黎星时也做不到。”
可话说出口,在看见星时静静望着我时,眼睛里那一颗一颗往下落的泪珠。
我又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便有些懊悔,早都告诫过自己了,弟弟果然还是该是用来宠的。
我应该像平时那样说几句他爱听的糊弄糊弄过去就行的,竟不想与自己的弟弟较起真来了。
于是我默了默,从柔软似乎还透着去尘体香的被子中挣扎起来,想为自己方才的话找补,可星时却先一步开口说话。
他说好:“好。”
但他又说:“阿姐你其实在说谎罢?怎么可能有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
他说他不信。
我长“嘶——”了一声,就起身坐正想问他这性格到底是学谁的?我们老楚家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死心眼的痴情种啊。
但又忽而想明白,他骨子里的流淌的血液是黎家的来着。
不管是他的亲生父亲黎月还是他亲姐华玉确实都是死心眼。一个明知再踏往前一步是死路,也要踏,硬是追随其妻主共赴黄泉,也不往回看我母亲一眼;另一个明知不可能,却默默守着一年又一年。
更别说他那个小叔黎落了,明知我母亲是他家族的世仇,还能跟随在我母亲身边伺候,真是匪夷所思……都是疯子。
我们楚氏最不看重的一种“情”,她们黎氏倒甘之如饴。
心中虽是如此的想着,但当被星时那双直勾勾盯着我蓄满不解和不甘情绪的眼眸盯久了的时候,我心底里无端的又出现一个声音。
这么死心眼认准一条路就非要走通的性子,她们想做什么会不成功?
就比如复兴家族。
于是鬼使神差的我又将星时方才岔开没回答的问题再问了一遍:“星时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你现在回答我。楚华玉,她最近都是去哪了?”
从我母亲回府住的这段时间,不,甚至更早,她似乎就一直在忙着什么。
虽我隐隐觉得她是在查黎氏灭门一案,但当年之事母亲本就做得干净,且遗留下来的一些可能猜得到的蛛丝马迹也被后来的我查到之后,又重新清扫了一遍。
所以按理来说,楚华玉应该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查不到才对。
星时望着我眼睛眨了眨,迟疑了会,然后忽而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温然的笑,但他眼泪仍在纵流,泪珠汇集在下巴一滴一滴落下,那笑容映在我眼中就很苦。
声音也因情绪一时之间难以转变过来而显得委屈又心酸不已:“长姐?我不知道啊,阿姐是有什么事要找长姐吗?”时,我就知道遭了。
按星时真正的性子,问到楚华玉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可能是在委婉赶他出房间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要么就是见好就收,自己离开我的房间,要么就是更加崩溃的要我一个表态或者哄他。而不是像这样,佯装平静却反应怪异。
莫非楚华玉她还真是在闷声干大事啊?
想来也对,京城这阵风,谁不想趁机做点什么?
那若不是为了查黎氏当年的案子她又是在做什么呢?
于是我想到了许步歌和许行云。
楚华玉她之前确实是有在尝试接近过许步歌来着。而且在监守所,许行云也似乎说过楚华玉曾主动找过她……
虽后来据我观察楚华玉之后也没再主动靠近过许行云。
但现在许行舟回京了,京城的风向可就变了。
于是我试探性的又对星时道:“好了别哭了,阿姐今天是太累了,说话没顾轻重,所以……能不能帮阿姐一个忙?”我自己也觉得这态度转变得太生硬,说罢其实就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下一句哄人的话了。
星时却凑近了我,几乎鼻尖都要相贴时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