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哭得更大声,泪水浸透我的棉衫,哽咽着喊:“阿姨,你不要离开我们了好不好…这几个月,我好想你…”
我咬紧唇,泪水滑过脸颊,喉咙里挤不出话。
她的白色毛衣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牛仔裤上沾了点泥,青春靓丽却掩不住憔悴,像一株被暴雨打过的雏菊。
我想起她帮我叠衣服的认真,穿着彩虹卫衣扑进我怀里的娇憨,还有那天她发现我和小宇的苟且,哭着跑出去的绝望背影。
心口一痛,眼神暗了下去,我想开口,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配”,可话到嘴边,却被雯雯打断。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抹了把泪,红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像是不想让我开口。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像风:“阿姨,我早上四点多回去洗了个澡,给小宇熬了鸡汤,准备他早上喝。”她指指床头的小保温桶,盖子上凝着水珠,散发着鸡汤的暖香。
我的目光落在保温桶上,心头一震—雯雯对小宇的好,对我的好,像针一样刺进心底。
她才十八岁,却为小宇熬汤守夜,为我日日发消息,可我呢?
我给了她什么?
只有背叛,只有伤害。
我的眼神更暗,喉咙哽得像塞了块石头,想起那天我和小宇的苟且,沙发上的喘息,她推门而入的震惊,和她跑出去时摔碎的泪光。
雯雯拉住我的手,指尖冰凉,声音带着颤:“阿姨,小宇其实是去国大体育场看球赛,后面一个小孩从中间过道摔下去,他去拉,抱着自己滚下去了。小孩没事,他…就这样了。”她低头,泪水又涌出来,滴在白色毛衣上,洇开一小块暗色。
我愣住,心像被重锤砸中,泪水再次决堤。
小宇那傻小子,总是这样,永远把别人放前面。
我想起荒岛上,他几次沉进海里,脑袋没过水面,却死死托着我,哑着嗓子喊:“妈,你别怕!”那时的他,十八岁,眼神倔强又温柔,像个小英雄。
可现在,他为了救个小孩,自己摔成这样,左臂左脚骨折,脖子固定,躺在这冷冰冰的病房。
我转头看向小宇,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的脸在夹板衬托下更显苍白,呼吸浅浅,睡得像个孩子。
我捂住嘴,失声痛哭,喉咙里挤出断续的低语:“小宇,你这傻孩子…为啥总不顾自己…妈心疼你,妈该死…”我抱紧他,泪水浸湿病号服,手指颤抖地抚过他的额头,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嗓音沙哑:“妈错了,妈不该逃,害你受这份罪…妈再也不走,妈守着你,守着雯雯…”每句话都像从心底挖出来的血,愧疚如海浪,拍得我喘不过气。
雯雯蹲在我身边,泪眼婆娑,伸手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带着少女的柔软,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低声说:“阿姨,我们不怪你…真的,只要你回来,我们就没事了。”她的白色毛衣蹭了点我的泪,牛仔裤上的泥点在灯光下更显清晰,漂亮的脸蛋挂着泪痕,却笑得像春天的花。
我看着她,心底的裂缝在泪水中淌血,又似乎在她的温暖里缓缓愈合。
病房里,消毒水味淡去,监护仪的滴答声混着我们的低泣,交织成一张网,裹住我们三人。
窗外晨光微亮,透进病房,落在小宇苍白的脸上,落在雯雯哭红的眼眶。
我闭上眼,风尘仆仆的疲惫压在肩头,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也比任何时候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