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思甜愣了愣,见说话的同学一直看着自己,先是莫名其妙,紧接着是不敢置信。
老师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那女生拿出《文汇报》:“我们班上这位唐嘉霖同学是冒名顶替者,真正的唐嘉霖还在高中复读。”
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震惊了。
作为才挤过高考独木桥的大一学生,特别能代入,一想如果自己寒窗苦读十年,却被人顶替上大学,立刻感同身受地愤怒。
坐在夏思甜身边的室友,难以置信望着面无人色的‘唐嘉霖’。
各种各样的目光刺过来,夏思甜如坐针毡,只觉得有数不清的尖刺游走全身,疼的她摇摇欲坠,几乎坐不住身体。
议论声越来越大,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往日友善的同学不满的、愤怒的、鄙夷的……看着她。
夏思甜打了个晃,猛地按着桌面站起来,她牙齿切切发抖,声音断断续续:“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解释他们家花了钱买的,唐嘉霖心甘情愿的,可买也是不合规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难道你没有冒名顶替。怕唐嘉霖来沪市上大学拆穿你,你妈居然偷改志愿,被发现后,利诱不成就威胁,你们家简直就是解放前的恶霸做派。”
夏思甜脑袋嗡的一声:“你在说什么?”
“别装无辜了,报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夏思甜冲过去,一把抓起报纸,加黑加粗的标题映入眼帘那一刻,她整个人打了个晃,咬了咬舌尖,硬撑着往下看。
好不容易找到教室的潘红伟见状,哪还不知道外甥女已经知道,上前一把夺过报纸扔掉:“跟舅舅走,回家再说。”
夏思甜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眼里含着泪,怔怔望着他。
潘红伟心里叹气,拉着她就走,没管神色各异的学生,也没管讲台上的老师。
老师再次敲了敲桌子:“好了,都先上课吧。”
谁有心思上课啊,不好窃窃私语议论,那就看报纸,破损的报纸在学生之间流转,讲台上的老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他也挺好奇这件事,还有一层担忧。
这可不是个例,前几年学校就查出来一个,因为那学生连字都认不全乎,同学又不是傻子,可不就上报老师了。
往下一查,好家伙,初中都没读完,仗着父亲是村长,拿了同村人的录取通知书来上学了,也不知道说他们胆大还是愚蠢。
如今基层管理混乱,信息又不通畅,顶替太容易,惩罚又太轻,一本万利的买卖。
学校里不知还藏着几个鸠占鹊巢的人,全国那么多高校,又该有多少。
夏思甜游魂似的被拉上车,直到汽车启动,她眼珠子动了动,无助又茫然地看着身旁的潘红伟:“小舅。”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报纸上乱写的,那些记者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为了销量敢胡编乱造。”潘红伟面不改色,“事实上是你那个同学和她对象一而再再而三的敲诈,胃口越来越大,你爸妈忍无可忍谈崩了,他们就找了记者胡说八道。”
口说无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花钱买的录取通知书。买录取通知书自然不对,可远比半路截走录取通知书好。
夏思甜怔了怔,露出半信半疑之色:“唐嘉霖,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主要还是她那个对象贪得无厌,”潘红伟反问,“难不成你信报纸不信你爸妈。”
夏思甜沉默了一瞬,她当然更相信父母。
“别担心,虽然买录取通知书不好,但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爸妈能处理好,不过你这学不能上了,去外面读书吧,去港城去美国,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不去。”夏思甜想也不想拒绝。
潘红伟不以为意:“这个不急,以后再说,你爸妈很担心你,你先给他们回个电话。”
夏思甜接过大哥大,拨打家里电话,占线中。
她父母正忙着四处打电话,过了五六分钟才接通。
夫妻俩自然和潘红伟统一口径,温声安抚完女儿,挂掉电话的潘红玉回想着女儿惊惶无措的哭声,嘴角浮现冷笑:“现在倒是痛快了,往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他们得罪的可不只我们。”
孩子的前程被毁,哪个父母不心疼愤怒。风口浪尖上不会动他们,可等风声过去,看谁饶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