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高明者,早已将自己的身后清扫了个干净,京察自然牵扯不出什么事情。
但绝大部分官员的手段并没有那么高明,因此他们的下场基本都是被京察官吏带着北衙六军从衙门、府中抓出,塞入马车后关入州狱之中。
在朝廷京察的时候,东畿、河南、淮南等地爆发了严重的水灾,即便朝廷已经在这么多年中,在中原各州县修建了无数的河渠堰堤,但人力在天灾面前确实弱小的可怜。
四个州,十二个县遭遇洪水,其中也包括了洛阳城。
两个月的大雨让黄河涨水漫出堤坝,就连横穿洛阳城的伊水都涨水二丈,从河道漫到了街道上,水深尺许。
若非刘继隆早就令人加固加高过伊水河堤,恐怕伊水能将整个洛阳城都吞没,百姓只能躲在屋顶求救,而不是现在从容的蹚水赶路。
紫薇城应天门楼前,刘继隆远眺被伊水淹没的洛阳城,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崔恕吩咐道:
“洪涝过后,必然会有瘟疫蔓延,需要小心防备瘟疫。”
“此外,伊水河堤再修高五尺。”
“臣领旨。”崔恕连忙应下,而刘继隆则是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皱眉道:“郑相公与萧相公呢?”
“二位相公病重,恐怕……”
崔恕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张瑛便迫不及待的率先开口,刘继隆目光瞥向他,他这才赶紧闭上嘴。
刘继隆将目光重新投向崔恕,崔恕躬身道:“二位相公身体抱恙,太医已经去为二位相公诊治了。”
“此外,荥阳郡王今日病重,太医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荥阳郡王自己挺过此关。”
崔恕无疑给刘继隆带来了则不好的消息,郑畋、萧溝倒下,荥阳郡王李商隐病重……
一时间,南衙之中能被依仗的只剩下了崔恕,而崔恕能力虽然不出众,但凭借资历,南衙之中确实无人能够撼动其地位。
“朕知道了。”
刘继隆并未多说,只是看了眼崔恕,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紫薇城外的景象。
半响过后,他返回了贞观殿休息,而涌入城内的污水也随着大雨渐渐停下而消退。
洪水过后,洛阳城内的街道里堆积了厚达数寸的泥土,南衙下令将这些泥土铲走,撒上生石灰并严苛要求洛阳百姓戴上粗布缝制的口罩。
在严苛的要求下,洛阳并未爆发疫病,但郑州、蔡州、宋州等邻近运河的地方还是爆发了规模不小的瘟疫。
尽管瘟疫被很快控制住,但因为疫病而死的百姓却数量不少。
随着洛阳城被清理干净,刘继隆便带着刘烈前往了荥阳郡王府,也见到了彼时已经七十三岁的李商隐。
七十三岁的他,耳朵似乎已经不灵光了,因此见到刘继隆到来时,他仿佛自说自话的对刘继隆行礼作揖。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不必行礼。”
“陛下,阿耶耳背,听不清陛下所说的话,请陛下恕罪。”
李衮师向刘继隆解释着,而刘继隆则是面色复杂的看向李商隐。
他此时戴着老花镜,身形佝偻枯瘦,时不时抬头看向自己。
“平身!”
刘继隆拔高声音,李商隐这才听清了刘继隆的话,在李衮师搀扶下起身。
刘继隆示意他坐下,而李衮师之子李景阳则是为刘继隆搬来椅子。
眼见刘继隆坐下,李商隐才坐回到了榻上,呼吸声很大却不自知。
“都老了……”
瞧着李商隐这般模样,刘继隆心里忍不住叹气,同时又想到了河西。
若是自己继续拖延,是否自己日后也无法回到河西呢?
想到此处,刘继隆不免有些恍惚,而李商隐则是好似咆哮般开口道:
“陛下,臣老矣,恐不久于人世。”
“勿要如此说。”刘继隆只能拔高声音与他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