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儿媳的来历,他心里愈发摸不透了。
姜亮迟疑片刻,又补上一句:
“只是此事,最好由大嫂亲自下手,旁人切莫插手。”
姜义心底自也明白。
那后山之地,就连敖摩昂这般西海大太子都心存忌惮,不敢贸然靠近。
自家人,更当谨慎。
姜亮见父亲已有定见,话锋一转,又提起了桩家事:
“对了,锐儿前几日来信,近日恐要调去凉羌边境,说是想将姜涵送回村中教养。”
他那二子姜锐,自他死后,便一直随那位护羌校尉历练。
两年前,更是迎娶了校尉的小女儿,其后又添一女,取名姜涵。
自家儿孙,姜义自是没什么意见,只点了点头:
“最好连孙媳一道,也回村住些时日,养些根基。”
姜亮应下,随即一揖,身形渐淡,终成一缕轻烟散去。
……
次日,姜义照旧在祠堂讲了早课,而后姜家诸人各行其事。
有人去学堂讲课,有人去练武场督练,还有人摘了灵果,一溜烟往后山钻去。
热闹的宅院转眼冷清下来,只余下金秀儿一人。
她收拾了碗盏,提了把锄头,便往后林走去。
去到那座树屋前,四周依旧静悄悄的。
小姑子闭门不出,仿佛林间丛叶隔绝了尘嚣。
金秀儿没去惊扰,只自顾自找准位置,在靠近边缘的竹篱笆底,撬出一道巴掌宽的缺口。
缺口豁开,一道细水淙淙,带着股清冽逼人的灵气涌了出来。
她并未急着拓宽,只是顺着原先的水渠,不疾不徐地,开始向外拓出一道更窄些的小水沟来。
涓流便循着新渠,缓缓向外流淌。
她手中那柄寻常锄头,起落间自有章法,泥土翻飞得并不散乱。
不多时,一道三指宽的沟渠便渐渐成形,不深不浅,绕着姜家屋后的果林蜿蜒一圈,恰恰将整个灵果林都包裹了进去。
而后,她又在靠近树屋的方向,挖出个半丈见方的小池子。
那自篱笆缺口处引来的清泉,便顺着新渠,悄无声息地淌了进去。
池子不大,水蓄得却快,不过片刻,便有薄薄水汽自水面氤氲而起。
四周的灵气,竟渐渐凝结成雾,肉眼可见地缭绕起来。
她索性又在池边修出个缓坡,日后取水更便当。
整座山谷静极,只余锄头入土的闷声,与她略显急促的呼吸。
就连鸡窝里的老母鸡,也不知怎的全噤了声,一只只伸长脖子,怔怔望着这边。
直到金秀儿收了锄,倚树喘气,仍没见丝毫异样。
仿佛不过寻常农家,在后院挖渠引泉。
唯有林间的灵气,随着那泉水流淌成环,随着那池水渐渐蓄满,正以一种沉稳而不可逆转的势头,缓缓沉积,愈见浓厚。
她这才随手摘了个果子,在衣角抹了抹,咬下一口,酸甜满嘴,目光却仍落在那口新成的小池上。
到得傍晚,姜义从学堂回来,方走到院外,脚步便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