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到大,她和言氏一族从来都是将最好的东西双手捧与他。
如今帝王已然长成,许多事情她不能再替他做主。涵儿能遵从她的心意先行纳妃,虽说只有一位,对她而言已是足够。
街巷上已能见到向萍身影,沈幼宜叮嘱她:“五日后,你带上我先前交予你的物件,还在此处等我,明白吗?”
怀月脑中乱糟糟的,对沈幼宜的话却从来记得清楚:“郎君安心。”
难得相见,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临出屋子前,她又恋恋不舍望了屋中人一眼。
“郎君保重。”
沈幼宜对她宽慰一笑,全然信赖。
毕竟是大宗的支出,她必得亲自经手才安心。今日得闲,怀月也扮了男装随她同行。
春和景明,微风拂面。
午前拢共看了两处铺子,都走得匆忙。尚未到第三家成衣铺,刘管事已将其说得天花乱坠。
“沈大人有所不知,只因原主挣够了银钱,衣锦还乡,才急于脱手这间红火商铺。”
沈幼宜只听三分话,牙行的人最能耐的便是嘴上功夫。北风呼号,登基大典后,入狱的消息来得那般猝不及防。
刑部官差来府上捉拿时,沈幼宜神色平静,甚至无须再对怀月交代什么。
“郎君……”
怀月落了泪,一路追到府门外。
好在有门房再三的劝阻,将她带了回去。
灰蒙蒙的天幕下,沈府大门重重封上。午后的时光翩然而过,黄昏的余晖落下,转眼便到宫宴预备开始的时辰。
沈幼宜需提前至席上等候,命侍女取了自己的披风,秦让好生送了沈三姑娘出去。
他回来时,见帝王摩挲着掌中一枚玉棋,吩咐两刻钟后摆驾。
“是,陛下。”
宴饮的昭华殿中一应已布置妥当,宁远伯府的席位在中段靠上。
沈幼宜寻了自己的位置,安静摆弄着自己的手炉。
秦氏在与旁席两位夫人谈天,说起太后今日召了不少贵女,显而易见是在准备给陛下纳妃。
除了宁远伯府外,其他府上亦有得了太后赏赐的出挑姑娘。
陛下继位至今,后宫仍空悬。各家府邸明面上不提,私下里心照不宣各有盘算。
沈幼宜听得走神,目光不知不觉飘远,落到殿门处的那几张席位。
宫廷盛宴,向来五品以上的官员方有资格参加。
她笑了笑,好不沈易才升了官的。
还以为今年能混个末席坐坐。
沈幼宜想起自己初初置办宅邸,在京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家时,是怎样的满心欢喜。
沈宅偏僻、简薄,她却再不用担心颠沛流离。
这样好的日子,唯有三载。
天色阴沉,似又要下雨。
沈幼宜笑了笑,三载快活的日子,也够了。
反正老天很少愿意厚待她。
她侧眸看怀月,见人一路记得认真,微微一笑。
日过午时,等当真到了刘掌事所说的顺隆衣铺时,沈幼宜竟意外地觉得不错。
铺面七八成新,地段也好,至少胜过沈幼宜现有的两间铺子。
沈幼宜不动声色,掌柜显然急着交易,不仅价开得低了两三成,连库中所余货物都愿意一并奉送。
不过他着急,沈幼宜自然便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