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愣,“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又”
掌柜的没多说,嘱咐道:“伤得不轻,你麻利些。”回头唤宋允执,“姑爷,快把七娘子背进去。”
宋允执背着人进了里面的厢房,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坐好,正考虑怎么摆放,大夫的嗓音隔着一道帘子,从外传了进来,“七姑爷,把衣裳替七娘子剪开,露出后背的伤,老夫再进来。”
宋允执一愣,看向少女。
她又晕过去了。
要他去剪开一个姑娘的衣裳,不可能。
“今儿个落雨,医馆里的女医回家奶孩子了,姑爷别磨蹭,动作快些,七娘子伤口淋了雨,若是感染,别说老夫,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没等宋允执撤离,外面大夫的话堵住了他的退路。
医馆内都是男子。
这事,唯有他七姑爷能做。
他一路把人背过来,便是打算了要救人,不能当真看她死了,行军之时,他也曾替人包扎过伤口,人命关天,不分男女,他闭上眼睛,胳膊从她胸口穿过,极力去忽略那道压在他胳膊上的柔软触感,把人翻了个面,确定人已经趴在床榻上,方才睁开眼睛。
她身后的衣裳被血水浸透,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剪子就在床榻边的竹篮子内。
宋允执拿过来,慢慢地剪开布料
——
半盏茶后,宋允执走了出来,拂起帘子,与外面的大夫道:“好了。”
大夫入内,宋允执没再进去,立在外面等。
掌柜的也在外面候着,适才他已给钱家送了信,焦灼地踱步,等着人来,他晃来晃去,晃得人眼睛都花了,突然听见一声,“谁打的?”
掌柜的愣了愣,终于停了脚步,忙劝道:“七姑爷,这仇可不能报。”
宋允执觉得他想多了,他只是好奇问一句。
“这是家法。”屋子了没其他人,都是自家人掌柜也没必要瞒着,低声告诉了他,“从小到大,没少挨,只怕这回又犯了什么大事”
大娘子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掌柜的并不知情。
宋允执眸子微动。
想起适才他在血肉模糊之下,看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陈旧伤痕,便明白是从何而来了。
她不是很能耐吗?竟也躲不过家法。
半个时辰后,扶茵穿一身孝匆忙闯入医馆,众人才知道钱家的大娘子没了。
与钱家的下人阿珠在官船上同王兆交代的那一段故事一模一样,大娘子被崔大公子强行带走,宁死不屈,服毒自尽,崔大公子心死,在海上以整个崔家为她殉了情。
“姓崔的真不是个东西,死了还来祸害人”
宋允执只信了一半,钱家的大娘子是真的死了,但崔大公子是不是殉情,还有待审查。
她被打,是因为大娘子之死?
宋允执可以笃定,昨夜她就在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崔家已没了活口,死人无法说话,全凭她钱家编排。
外面的雨水不住,视线之内四处弥漫着蒙蒙雨雾,天气恶劣,大夫出来后便道,“老夫已上过药,最好不要挪动,在此歇一夜,熬过今夜再回”
扶茵点头,“成,劳烦大夫了,娘子如何了?”
“我抓药,你拿去煎。”
钱家还有丧事要办,来的人只有扶茵,她若在床前守着人,便得需要人去煎药,他是怎么成为七姑爷的,她很清楚。
她不能把药给他,怕他礼尚往来,偷偷下|毒。
掌柜的做事毛毛躁躁,她不放心。
“七姑爷,麻烦您进去守着娘子,奴婢去煎药。”此处是医馆,料他也不敢明着把娘子如何。
七姑爷的身份在一日,宋允执便永远无法拒绝。
衣裳都是他剪的,再进去看顾人,没什么好回避的,床上的人还没醒,侧脸躺在棉枕上,脸上的颜色比适才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