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唇,嫣红如朱砂。
明显在发热。
宋允执看向她的伤口,一层薄薄的白纱遮在她整个背部,底下的鞭痕却看得很清楚,已被大夫清理干净,抹上了疑似金疮药的药膏。
打她的人没有半点留情,似乎忘记了她是个姑娘。
这样的伤势,若是家中妹妹,只怕会嚷上天了,她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行走在街头。
够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扶茵很快煎好了药,端着药碗进来,因人处于半昏迷,两人合力把人扶起来,一个垫起她的头,一个喂药。
昏睡中的少女求生意识很强,药送到她嘴边,不用多费力去喂,她自己大口大口地往下吞。
——
掌柜今夜也没回去,守在外面,漫漫长夜闲暇之余总得聊些什么,见扶茵去煎药了,便与里面的宋允执说起了大娘子的死,“七姑爷来得晚,不知道当年的那桩婚事,两大家好些年没联过姻了,近二十年来唯一一桩,轰动了整个扬州,引了多少人艳羡,可结果呢,还是逃不过恶咒”
两间屋子就隔了一道布帘。
榻上的少女还在昏睡,宋允执疑惑问道:“什么恶咒?”
掌柜的道:“四大家的人一旦通婚,必不会有好下场。”
宋允执来之前,虽调查过四大家之间的关系,但也不知道内里的辛秘之事,问道:“除了钱家与崔家,其余四大家没联过姻?”
掌柜叹一声,“所谓恶咒,不过是外面人杜撰出来的谣言,四大商通婚为的也是利益,可利益这个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变,在家族的前途面前,一段联姻又能改变什么?几段不如意的婚姻过后,渐渐地就被人们传出了恶咒的说法。”
“如今再看大娘子的下场,说恶咒也不为过,小的倒无比庆幸当年七娘”
“咳!”突然从一道咳嗽声传来,故意打断的意思很明显,扶茵端着药碗进来,瞥了一眼及时闭嘴的掌柜,笑道:“秦掌柜若是困了,寻间屋子歪一会儿?”
秦掌柜知道自己多嘴了,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袖子,闭上眼睛,也闭了嘴。
——
喝了两回药,钱铜半夜便出了一头大汗。
热量褪去后,她的脸色又恢复了苍白,水珠贴在她额头如同白瓷沾了朝露,明亮剔透,宋允执盯着那一滴不断下滑的水珠,在汇入她眼睛的前一刻,还是伸了手,以指腹替她抹去。
接着第二滴。
宋允执拿出了绢帕。
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待替她擦完汗,便起身去外面打了水,把外面的披风取下来,清洗干净,再拿到火炉子上烤干。
扶茵还在煎药,他继续守着,手里的披风随意搭在了藤椅靠背上。
已经过了半夜。
不知是何时闭的眼,醒来时天色微明,窗外泛着蟹壳青,正打算看看她还在烧没,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没有一点声响,很平静地看着他。
钱铜已经看了他好一阵了,见他终于睁了眼,立马道:“我好饿。”
“前儿有半日我忙着没吃饭,昨儿早上买了两个肉馅馒头,走在路上正吃着,你一伞撞上来,馒头被水泡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买两个馒头,赔给我。”
宋允执看着她,昨夜她是熬了过来,但背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没叫痛,只囔着饿。
她可以直接说让他去买吃的,没必要拐弯抹角。
宋允执起身。
钱铜又道:“可以的话,我还想吃一只烧鸡,烤鸭也成”越说越饿,她把头换了个方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咙,催道:“我要饿死了,你快去。”
见她饿得抓心挠肺,他突然有了几分快意,这副面孔,倒与家中妹妹有了相似之处。
饿了就叫。
他掀开帘子,见掌柜和扶茵一边桌子趴一个,正睡得香沉,没去叫醒,去街上给那病患买馒头,买烧鸡,买烤鸭。
天色太早,酒馆茶楼都没开门,寻了一圈,都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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