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设给谁的,宋允执很快便给出了答案,点名道:“钱七娘子。”
“不必上前,只需回答本官。”宋允执问道:“本官身为钱家七姑爷之时,替你去福州走了一趟,劫走了朴家在福州的一批建茶,茶呢,在哪儿?”
先前这些商户中,有人也曾在街头上见过还是‘七姑爷’的宋世子,那时只觉得他气度不凡,模样长得好,今夜世子恢复身份后,穿一身绯色官服,端坐在席位上,一页一页地翻着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账目,一句话未说,已让人背心浸出一层汗。
如她所说,开通运河,朴家并非没有好处。
所有人都许完了,最后轮到了钱家。
她出的什么鬼点子。
在身后三公子轻唤出一声“母亲”后,朴夫人一狠心,道:“我朴家愿意开通扬州运河,造福大虞百姓,以弥补天下苍生,求情世子的原宥。”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朴家三公子与她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清,坐下的蒲团便往后移了移,把耳朵递过去,听清了三公子说的话:“铜姐姐的裙摆”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
他还在生气?
朴大夫人的脸色微变,当初钱家的两个护卫前来以建茶为要挟,叫嚣着要灭了她朴家,感情是找了那么大一个靠山。
那被点名的散商原本就紧张,听闻此言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磕磕碰碰地回道:“回世子,我李家在扬州卖了五年多的猪肉,遵纪守法,哪里,哪里敢买卖这些东西,请世子明查!”
大夫人看她说得咬牙切齿,不得不怀疑,“七娘子莫不是想拿我朴家去泄私愤?”
她是该跪。
如此三番两次与其正面冲突,三夫人的命保不住,朴家也难逃制裁,若宋世子上报回京都,长公主与陛下震怒,派兵前来镇压,便是一场硬战。
每个家族只有一个主座,随行之人便是在其身后另增位子。
两人达到知州府,其余接到贴子的商户早早到了。
开通运河,那便是与朝廷之间打通了一条往来的纽带,于朝廷而言,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商业上,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完钱铜所言,她心中原本的额度不得不再往上提,具体给多少,打算见到宋世子之后,再见机行事。
她道:“依七娘子之见,世子想要何物?”
钱铜一愣。
钱铜没再提这事,大夫人也需要安静的空间,好好去想,到底该如何安抚宋世子。
沉默片刻后,宋世子道:“朴家造福百姓之心,本官受领了,至于三夫人,本官会秉公处置。”
而其他的筹码,不等她去想,马车上七娘子对她说的话便像是一道魔咒占据着她的脑子,让她无心再去思考旁的取舍。
这宴席,更像是鸿门宴。
大夫人纵然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心中也不面惊叹,此女的心思太过于缜密。
王兆窥了一眼宋允执。
钱通见她神色松缓,又才道:“开通运河后,扬州一年运出去的东西,至少能比如今翻两倍,且再也不用担心半路被劫,这几年寨子的人占着地势优越,把咱们四大家当成猪崽子宰,往后咱们换成了水路,他段家就饿死在山头吧。”
“不可能”
被点出列的商户虚惊一场,个个额头都生了一层薄汗,陆续回到了座位上,渐渐意识到今夜只怕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
此时若是说出个钱财的数目,便会陷入先前七娘子所说的言论之中。
在场的人每多等一分,都在为朴家和钱家多捏一把汗。
她话没说完,从外突然进来了两队铁骑,手执森森长矛,身穿铁甲,齐齐守在了门口。
说话之时,钱铜已经落座。
大夫人心头的淡然在绝对的权势之下,终究土崩瓦解,她后退两步,伏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民妇今日前来,便是恳请世子秉公执法,三夫人大逆不道,欲行刺世子,其罪当诛,我朴家绝不姑息,任凭世子处置。”
宋允执终于抬起头。
众人呼吸一紧,又一松。
钱铜低头一看,裙摆上赫然一个脚印,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适才拜得太投入,自己把自己踩了。
然而钱铜猜出来了她的想法,问道:“花钱消灾固然好,大夫人可有想过出多少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