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叙偏头一闪,堪堪躲过他一拳,却更激的冯俊达失去理智。
他咣当一脚踹翻木椅,拽飞木桌,整个人如发狂的野兽般,不管不顾地朝林淮叙砸去。
而这次,林淮叙没再躲。
演唱会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冯俊达用力砸下来的拳头,让林淮叙有种天地旋转的晕眩。
钝痛好像被共振掩盖了,他的心脏也随着歌声的节拍在跳,先是越来越快,直至巅峰,再慢慢滑落,归于沉寂。
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儿,喉咙一痒,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他听到演唱会上的第十一首歌结束。
如他所料,元晴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他听见在歌与歌的间隙,元晴惊恐的尖叫声——
“阿叙!”
“住手!冯俊达你住手!”
冯俊达被元晴死命拉住,双手关节挂满了血,他望着一片红慢慢恢复了理智,喘着粗气僵站在原地。
元晴大哭大喊,推搡着他:“冯俊达你疯了!你要打死他吗!”
冯俊达被她推的后退,却一语不发。
元晴蹲在地上,泪流满面,哆嗦着手拨打急救电话。
躲在一旁的女店长见打斗终于停止,这才敢出来,警告道:“我已经报过警了,你,你别想逃。”
冯俊达迟钝的神经已经经不起更多思考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紧接着到的是孔嘉树,孔嘉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元晴哭着说了亲眼所见,他立刻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冯俊达。
冯俊达觉得他们用看杀人犯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明明是林淮叙犯了错。
救护车很快来了,只能一个人跟车去医院,元晴自告奋勇。
进了救护车,林淮叙用仅剩的那点意识说:“我要做伤情鉴定。”
他的声音是沙哑含混的,像被刀片割过,医护赶紧禁止他说话,告诉他会提供的。
检查发现林淮叙左侧第五六根肋骨断裂,刺穿纵隔内血管,骨折断端移位明显,与心脏极其接近,情况危机。
四月十二日零点,林淮叙被紧急推入手术室。
两小时后,他因合并并发症被送往ICU监测生命体征。
两天后,林淮叙恢复意识,被送入普通病房。
元晴,孔嘉树,几家的父母,林德都在,突然发生这种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
他们看着林淮叙,露出那种迷惑的,迟钝的,焦虑的,担忧的眼神。
林淮叙扫视过他们,见所有人小心翼翼,就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冯俊达父亲先开口:“淮叙,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冯俊达他是冲动了,不是有意的。”
冯俊达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只等林淮叙这边的伤情鉴定出来。
达到轻伤水平,冯俊达必然要判刑坐牢,除非他拿到林淮叙的谅解。
林德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他脸上沟壑纵横,以至于肌肉抽搐着也无法填平凹陷的两腮。
他说:“冯俊达进去前说你把漏洞提交给了司氏,是真的吗?”
在这个问题弄清楚前,他不知道对这个儿子的情绪该是怜惜还是愤恨。
林淮叙嘴唇苍白,胸口绑着厚厚一圈纱布,胳膊的滞留针孔正源源不断输入消炎药物。
由于肋骨折损端也伤害到了肺部,所以现在他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可他并没表现出脆弱。
他用褐灰色的眼珠注视着他们,心平气和说:“我受的伤,至少是轻伤二级,演唱会场馆外,公共场合暴力殴打,情节恶劣,冯俊达大概率被判三年。”
“淮叙,叔叔替他给你赔礼道歉,你们可都是朋友啊!”
“听我说完。”林淮叙吐出一个字都很艰难,不由紧着眉心,“我可以给冯俊达出具谅解书,让他判缓,不用蹲,但协议我要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