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她初初嫁与他时,她也想让他陪她,但他那时忘记日子,没有应允,后来她独自出门。
待他记起来,她已经放完祭灯。
再后来,她再也没有同他提过这件事亦不再要他相陪。
那个时候觉得她脾气大,一次没有做好,她便犯倔不给第二次机会。等到她去世多年他才懂得,她只是不喜欢一次次开口却一次次没有回应,徒增伤心与失望。
但他本可以弥补。
若非为着给他真正弥补的机会,为何会令他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偏是阴差阳错,竟叫她先嫁与旁人。
所以,萧裕答应陪她?
崔景言目光定定落在戚淑婉身上,看她蹲下身,将那一盏祭灯放入水中。
戚淑婉立在河畔,望着那盏祭灯顺流而下,渐行渐远。萧裕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一时没有出声,只拿嘴唇轻碰一碰她的额头以作安抚。
“其实我也不记得。”
静默许久,戚淑婉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痛苦哀嚎,低声说,“娘亲走的时候我太小,什么记忆也没有。”
“但是她为我提前准备一箱笼的衣物。”
“所以我一直觉得,她若尚在人世,定是极疼爱我舍不得我受委屈的。”
连同和崔景言之间婚约,戚淑婉也这么认为。
至少在娘亲眼里,这门婚事不错,崔家那时并未衰败,又知根知底,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娘亲是对的。
除去崔景言冷待她之外没那么糟糕,只是她不想要了。
萧裕指腹擦去戚淑婉脸颊的清泪:“岳母若在人世,想来也盼着王妃一切安好,开心顺遂,这便是最重要的。王妃这样哭,岂不惹岳母九泉之下也伤怀?”
戚淑婉带着鼻音轻“嗯”一声,勉强止住泪。
萧裕揽住她的肩,陪她又站得片刻,方欲带她离开河边回府去。
然而一个转身,暗处便走出来一人。
戚淑婉抬眼,数息之间,凭借身形认出这个人是崔景言,不禁眉头紧皱。
不仅因她不想见他,更因在这个地方见到他。
这个人,果真……不是也重活一世便是拥有前世记忆。
之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多少可以用“偶然”、“巧合”解释,唯独今日在此地遇到绝非偶然。她年年都来这个地方放祭灯,从未有过偶遇其他人的情况,哪里会那样巧,今日便碰上崔景言?但若崔景言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他确实晓得她会来这里。
可是崔景言专程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真如王爷之前所言,他心有不甘?
难道这不可笑吗?
戚淑婉别开眼去,扯住萧裕的衣袖。
见多崔景言许多次的萧裕也精准认出他。
阴魂不散。
萧裕抬眸直视崔景言,扯了下嘴角。
随即数名暗卫现身,直接上前将崔景言拦在一丈之外。
萧裕带着戚淑婉离开。
他们走远后,暗卫才撤离,而崔景言平静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无波无澜将带来的祭灯放入河道中后,崔景言才离开。
戚淑静坐在马车里,听小厮禀报崔景言的动向,听到后来,终是恼怒,将手中的茶杯掷在案几上。茶水倾洒几面,又顺着几面,滴落在马车车厢。
戚淑婉,又是戚淑婉。
难不成崔景言真惦记着他们那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