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辽去买了个小鱼缸,把鱼放在家里养了起来。
晚上,张若瑶盯着闻辽侧脸发呆。
她在回想跟闻辽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究竟是讨厌他的时候多,还是喜欢他更多。
闻辽为了那个微电影,盯着电脑剪辑到深夜。聚精会神做事情的男人的确实很迷人,张若瑶盯着他握鼠标的那只手,骨节明晰,手指长,很好看。她想起她和姜西缘讨论过的,所谓生理性偏好,就是偶尔有那么一瞬间,让你忽然对一个人来电。
张若瑶觉得她在闻辽身上能找到不少这样类似的瞬间。
她的理智被这些瞬间充盈的时候,闻辽那些烦人的缺点,她就看不见了。
真快啊。
转眼间,一年竟就这么过去了?
张若瑶想起一年前她和闻辽之间的约定。一开始不只是合伙做个生意而已吗?怎么做着做着,做成这种黏黏糊糊的关系了呢?
谈恋爱是一场两人三足的游戏,如果完全不设置目的地,浅尝辄止,即行即停,那就如同中间绑在一起的那两条腿始终悬空,两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会心虚,会累,会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张若瑶不想那样。
闻辽还在电脑前忙碌。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旁边,轻轻一倚桌沿,抱着双臂,静静看着他,开口问:“闻辽,已经一年了。两年以后,你还走吗?”
闻辽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
盯着电脑:“我往哪走。”
张若瑶拖鞋鞋尖轻轻踢着桌下的电脑机箱,哦了一声。
她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白点。不管闻辽是怎么打算的,她是一定不会离开这里了,很多人觉得开寿衣店虽然利润可观,但不好听,也不算什么大成就,是一眼望到头的平静生活,做出这样选择的人是得过且过,没有人生野心,张若瑶不反驳,她也确确实实不想改变。
她越发觉得,自己适合这个行业,适合过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
这份事业如今给她的回报尚可,在金钱之外还有那么点人文关怀的成就感,当逝者家属向她鞠躬,对她说谢谢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这份事业的意义所在。
精神满足与物质满足,二者取其一已是不易,要是二者皆有,那就是实打实的好选择。
当然,像姜西缘那样,多一重社会身份,多长几岁年龄,多遇几次社会经历,也许会有想要进步,想要提升自己的愿望。张若瑶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也会有,到那时,她也不会抗拒。
闻辽放下手里的事,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向张若瑶,抬头,认认真真跟她说:“我没有走的打算。这些年我确实做了不少事,有很多份可以被称为事业的东西,但在我心里它们的重要程度是有排序的,现在有你了,你就是第一。”
“你想继续从事这个行业,我支持你,你想我跟你一起,我也愿意。”
“咱俩虽然也吵架,但我没想过离开。哪对爱人不吵不闹?最重要的是,像你说的,我已经被你记恨过一次了,上一次离开你是不得已,是老天爷跟咱俩开玩笑呢,以后不会再有了。”
张若瑶低着头垂着眼,抠自己指甲。
闻辽揽着她后腰,往他的方向带了带,说:“不过为了我们生活幸福度考虑,我们以后还是尽量少吵,也少使用暴力,你觉得呢?”
张若瑶还是不说话。
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任猛了。
她前几天还说呢,任猛真是傻人有傻福。
被爱就是最大的福气,人正因为知道自己正在被偏爱,所以会肆无忌惮。很多时候,抉择之下,任猛会更偏心姜西缘,而让他妈受点委屈。
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样,他妈不会不爱他。
姜西缘不一定。
闻辽听完笑了,说张若瑶:“你对爱情太悲观了。”
张若瑶说我没有悲观,只是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爱无限,别人给你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是有起点和终点的。
闻辽说,让我想想哈,我爱你的起点在哪。
想了半天,他猛地一下拍张若瑶胳膊:“想起来了,上小学的时候,你勇敢对抗校园小团体,帮我要回了课外书,记得么?”
张若瑶心说什么玩意儿?
闻辽慢慢讲着,小学的时候,他因为有全套的《冒险小虎队》而在班里呼风唤雨,但没几个人真服他,还有几个男生窜谋着,把他的书偷偷藏进了学校厕所的棚顶上。那时候学校还是旱厕呢。
张若瑶哦了一声。
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