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药确是为剧毒,但对用量极为讲究。如若是在药中投下您拿来的药量的两倍,只会叫人头晕目眩、呕吐不止,但不至于死去。”
李妄迟闭了闭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如若将这两倍的药量给猫服用呢?”
“猫确是会死,不过……如若要置人于死地,需这要药量的两倍过半才行。”
太医院早已屏退他人,如今屋中只余李妄迟与一位太医。太医话音刚落,殿内针落可闻。
沉默,无尽的沉默。
李妄迟眼睛瞬间通红,阴鸷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紧紧地盯着那些白色粉末,呼吸逐渐粗重。
沈棠雪当年下的毒根本不够……他就没想让他死是不是?
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想抛弃他……也没想害他?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牢狱之中那些囚犯说的“叛徒”是什么意思。
沈棠雪本就是循着李锦殊的意愿来京城当卧底,却因着对他心软而暴露身份孤身回了草原。
数年的蛰伏……一朝化为乌有。
草原上的人、虎视眈眈的李锦殊怎么可能会咽下这口气?
想起沈棠雪如今苍白虚弱得只剩三个月的寿命的模样,他只有悔恨和无尽的懊恼。
真相早早就在他眼皮底下,如若他曾经没有逃避一般将这些东西封存,如若他念着旧情再回来看一眼……
如今的结局也许真的会不一样。
李妄迟闭了闭眼,青筋暴起,指甲狠狠地嵌入掌肉,个中当年细节在脑海中盘旋。
沈棠雪当年再折返时,衣物上的爪印蹊跷,既然当年下毒之事有所隐情,那当年的野猫……
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
“吱呀——”
院门推开,皑皑冷气扑面而来,李妄迟有些恍然地看着,魂不守舍地走上前去。
却只看见一片空落落的雪白。
入眼的小院空无一人,连东西都被全数收拾走。屋内空空荡荡,一丁点儿熟悉的气息都没有。
宛若没人来过。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沈棠雪三年前不告而别的恐慌席卷而来。
前几日他还看着沈棠雪遇袭中箭,听着太医说他只剩三个月寿命的话语,还看着他那般脆弱得要死去的模样……
沈棠雪去哪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的指尖都在发颤,几乎有将禁军喊来将京城再翻个遍的想法,冷风吹得骇人,将他的指尖吹得都是冰的。
直到身体冻得发热,他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才缓缓反应过来……
昨日谢将时凭着小院不安全为由将沈棠雪接走了。
谢家宅院离此地不算远,他这一颗心放了下去,一刻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此地戒备森严得多,门前侍卫利落地站在宅门两侧,将其保护得严严实实。宅院被打扫得干净利落,远远望去,花枝摇曳。
李妄迟还未走近,便看见了那个雪白色的身影。
沈棠雪乌发缓缓垂落在肩上,微微侧着身子似是在与侍卫交代着什么。
他的肩头搭着厚实的雪色绒毛披风,如轻盈的绣球花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