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微微泛粉的指尖隐隐约约地从袖中露出,显得极为漂亮的。
“沈棠雪……”
听见他的轻唤,沈棠雪缓缓转过身来。纤长的睫羽如蝶翼般扑闪着,眼神平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样淡漠的眼神让李妄迟才组织好的语言又哽在了喉咙里。
李妄迟放软了声调,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想要去牵他的手,“阿雪……”
却被他避开了。
沈棠雪侧身站在一旁,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那一双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神情,似还有一分嫌恶,随即转身欲走。
李妄迟顿时慌乱了一瞬,伸手抓住他的披风,生怕人跑了,一股脑地急急说道:
“阿雪,阿雪——我知晓当年你减少下毒药量的事了!你……”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什么?”
冷不丁听到这个回答,李妄迟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不知沈棠雪这笃定的论断从何而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于冷风之中,他感觉沈棠雪的气息似比昨日又淡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神波澜不惊,像被雪浸透了个满盈。
而于这双清泠泠的眼中,那皮肉底下被冬雪封存得冰冷的心似也早已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沈棠雪同样看着他便想起那一日的歇斯底里。
被人强硬地禁锢着将心头深处最不愿意诉说的往事血淋淋地挖出来的时候;将那些草原的狼狈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面前的时候……
一切尊严都化作乌有,一切难言的狼狈无所遁形。
如今这副模样又算什么,装傻充愣就想糊弄过去了?
一股荒谬之意油然而生,他只觉得自嘲得可笑。沈棠雪疲倦地将披风从李妄迟手中抽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没想到却迎面见着了谢将时。
谢将时不知何时来的,站在小院之中,双眸在他们二人之中流转。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沈棠雪脚步一停,本想着再怎样也应停下来寒暄两句的。
却在看着谢将时眼神中的犹豫和劝解时,一股疲倦涌上心头。
他头一次径直走了,与谢将时擦肩而过,衣袂都利落。
入院去,庭中花枝摇曳,侍人于其中嬉笑怒骂,笑闹声不断。沈棠雪并未驻足,径直回了整理得齐整的小屋。
他紧绷着身子推门而入,直至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才放松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半靠在桌案上,呼吸一浅一深,情绪波动后的指尖有些颤抖。
一阵汹涌的血气涌上喉咙,他眉头微蹙微微仰起头来,放松呼吸,却不敌血气蔓延的架势。
半晌,他颤了颤眼睫,按着脖颈猛地躬身吐出一口血来。
星星点点的鲜红血迹滴滴答答洒落在木地板上,显得极为刺眼,沈棠雪的眉眼间皆是疲惫,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这几日……确是愈发虚弱了。
当年断裂的经脉隐隐作痛,阵痛徐徐蔓延到指尖,像毒蛇吸食一般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气,叫他脑袋发昏。
他侧过脸,感受着疼痛几乎要将他脑海中的清明吞噬,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