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与谢知非僵持时强撑的镇定慢慢卸下,后背的凉意此刻才真切地泛上来,竟有些虚脱之感。
谢知非最后胶着的眼神,过于干脆的应允,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是臣子在看一位君主,反倒像是在透过她,审视着别的什么。
是试探?还是权衡?朝野中人心各异,她猜不透。
沈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疑虑。
无论如何,她的初步目的是达到了。
都察院这把刀,她必须握在手里,即使用起来需格外小心,避免反伤自己。
“沉璧。”
“属下在。”车外传来沉璧的声音。
“派人盯紧都察院,尤其是谢知非父子,他们每日见了谁,说了什么,朕都要知道。”
沈昭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记住,要绝对隐秘。”
“是。”沉璧应下,无声无息地去安排。
马车驶入宫门,还正值午后,不急着去找纪成玉,沈昭便直接回了御书房。
案头已经堆起了新的奏折,关于皇后千秋节的筹备事宜占了多数,她提起朱笔,却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谢知非……陆衍……南国……严琢……
无数念头在脑中盘旋,她就像在下一盘极其复杂的棋,每一步都需斟酌再三,否则满盘皆输。
*
夜已深。
小红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几番蹭过陆衍的手腕,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边月心痒地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第无数次试图伸出魔爪,却在即将触碰到那火红皮毛的瞬间,被陆衍漫不经心的一瞥给定在了原地。
他哭丧着脸,“主子……就一下也不行吗……”
陆衍没理他,屈指弹了弹小红的额头,小家伙不满地甩甩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张嘴轻轻咬住他的手指磨牙。
边月更是看得眼红。
天知道他多想摸一把,从见到小红的第一眼就想摸,结果他家主子玩物丧志,以前是除了吃饭沐浴睡觉,小红从不离身。
现在被禁足了,更是一天从早到晚什么也不干,只知道抱着小红,连吃饭睡觉也不落下。
摄政王府好多地方都已经被陆衍闲置了,他现在每天只在霁月阁一处地方晃悠。
陆衍语气懒洋洋的,听不出情绪,“边月,禁足的日子,倒是把你惯得更没规矩了。”
他整个人陷在软榻里,墨发未束,随意披散,玄色常服的衣襟微敞,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一副慵懒闲散、醉生梦死的模样。
只有偶尔抬眸间,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才泄露了这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汹涌。
寒赋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门口,进来后行了一礼。
陆衍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狐狸身上,“有事就说,本王很忙。”
寒赋道,“陛下今日微服出宫,去了都察院,和都御史谢知非密谈近半个时辰,出来后,谢知非便下令,南国使臣案依大理寺所报结案。”
陆衍逗弄小红的手指微微一顿,半晌,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有意思,我还以为她会让都察院把我揪出来,大理寺可是什么也没查出来,难道她是打算替我遮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