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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第3页）

庄清蘩行路慢慢，遥望孤月，“你怕是不能留在御前行走了。”

“我不算机灵的，本就该将位置让出来。”小顺子回头憨笑。

林公公吩咐过陛下在与丞相密谈，不见任何人，他亦是这么和钱娘子说的。

钱娘子连来了三次，见自己不肯通传，便让自己跪在那为这张笨嘴开光忏罪。

一阵冷风飘过，小顺子手中的提灯跟着灭了。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顺子臂间夹着灯杆，跪下行礼磕头。

“无妨，重新点上即可。”庄清蘩对这段路也算不上熟悉，只能借着月光依稀辨路。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借火折子。”小顺子忙不迭起来，冲入夜色之中。

小顺子也是时运不济，刚离开不久，就有人从夹道相向而行。

“庄相？”赵锦熙披一件御寒披风，身前身后各跟两宫女，左右共打两盏华丽的五角彩绘琉璃灯照明。

“臣见过公主殿下。”庄清蘩亦未想能在此遇见赵锦熙，赵锦熙早早成婚搬到宫外公主府安居了，只偶或夜宿宫闱。

“可是父皇与您促膝长谈，又特留大人宿在宫内？”赵锦熙拿过宫人手上的琉璃灯走近，上缀的小金铃叮当作响。

与聪明人聊天便是好，赵锦熙只轻松一句话概述，不用庄清蘩再娓娓道来。

见身着紫色圆领袍的女人不曾有排斥不适之举动，赵锦熙又朝她近了一步。

二人斜对相站，赵锦熙高提灯盏，昏黄的灯光打在二人面容之上。

云鬓青丝乱堆，掩在芙蓉玉面之上，飒飒乌眉间以金箔描作红金牡丹花钿，丹唇艳如春日香瑰，掩下两排珍珠白皓齿，好似两朵红霞间掺入一片白云，妆容华雍，贵不足言。

庄清蘩仅独描弯月长眉，杏眸借玉钩一点清辉，盈有水光，似令奸邪无所遁形，暖黄宫灯照得冷面柔和几分，映出立体五官间丝丝绒毛，和那劲翠瘦竹如出一辙。

“夜路难行，徽音送大人一程？”赵锦熙笑吟相问，红唇间莺语动听柔美，如那赐露荒漠的神女。

“明灯为风所灭，引路公公已去借火折子，不好让他空跑。”庄清蘩明眸间不苟笑意，朱砂红百迭裙下的孔雀纹云头履朝后撤半步，动作微小，但不失礼节。

“小事，我送大人去，再派人给这位公公留个口信。”赵锦熙鸦睫轻颤，美眸顾盼生辉，似听不懂弦外雅音，不肯放弃这与庄清蘩独处的机会。

“琉璃灯易碎，某受不起。”庄清蘩叉手行礼，仿佛真是不敢用华贵之物。

赵锦熙丹唇微启，似还有两句未尽之言，却听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后头飞奔而来。

小顺子喘着气来到二人面前，又连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环着翡翠绿镯的皓白玉腕轻轻往上抬起，示意小顺子起来：“大人等的灯来了，那徽音便不送您了。”

“多谢公主爱怜。”庄清蘩恭谦道谢，侧身一转，为赵锦熙让路。

女官主动接过赵锦熙手里的琉璃灯，往左偏站，不敢真令庄清蘩避让。

赵锦熙仍行礼，才依依拜别庄清蘩。

四个宫女簇拥着赵锦熙款款而去，一行人连同细碎铃铛声渐渐隐入沉沉夜暮。

越过离得最近的那个转角，铃铛被喂了哑药，大红流苏被打断双腿，不敢晃动。

落霞红的裙边停在空旷的青石宫道之上，赵锦熙借幽幽月光瞧见了有些褪色的指甲，半晌才吐出一句：“双菱，扔了这灯吧，实在太过靡费。”

提灯侍女低声言好，掌心间的冷汗已洇湿黑漆描金长灯杆。

小顺子心有余悸般瞧着赵锦熙离开的方向，向庄清蘩歉言：“让您久等了。”

“来得正好。”庄清蘩若有若无打量小顺子一眼，并非智弱，而是藏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