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派人查,我自是相信你,只是这案子就先这样吧。”程懿扶额,兴许陆彧见了棺材就落泪了。
若是再不落泪,他就给他左眼抹辣椒水,右眼涂洋葱汁,嘴里倒芥汁。
第二日再审,刑部又寻了擅对比字迹的书吏当场比对,均一致认为程立昱与范平澜确有密信往来。
由于庄清蘩和其余三人都不再细究,本该还能翻出浪花的大案就此按下。
公主府内,赵锦熙的女官双菱正在为她用凤仙花染指甲。
小指葱白似的长管指甲蓄了许久,赵锦熙十分宝贝。
双菱正碾好凤仙花碎,用木片抹上,涂在光滑的长甲上,再拿绿麻叶包着,并用细绳结好。
才将将包完右手,祁景匆匆赶来,双菱见祁景面色不对,借口准备的凤仙花不大够,连忙提裙退下。
“什么?”赵锦熙闻言将桌子的茶盏一扫而下,慌乱之中,小指的长指甲竟率先折了。
赵锦熙冷笑,扯了麻绳,将红泥花碎一抖,并将半折未折的指甲用力一扯。
殷红的血像老式钟摆,有节奏的滴下,滴答,滴答,落在回纹编金织毯上,留下一个红点,向四周晕开。
祁景见状奔去提来自己装膏药的匣子,里头瓶瓶罐罐的,祛疤的、治烫伤的、消瘀化肿的……,一应俱全。
“何必伤了自己。”祁景都不忍瞧着冒血红的手指,比那鸽子血红宝石都艳。
“详细些说。”赵锦熙心内烦躁,随便拿了帕子盖住手,仿佛看不见就不疼了。
祁景洗过一遍手,再取出一个银盒,里头是油白膏体,小心翼翼为赵锦熙处理指伤。
“证据完备,范平澜禁不住拷问,遂认了?”赵锦熙闭眸,如斯荒唐,范平澜什么心性,滚油锅都不怕的。
赵锦熙并不担心范平澜会出卖自己,她对范平澜的再造之恩让绝不会让他生出卖主求荣之心。
“刑部与大理寺都说证据齐全,莫不是程立昱与王崇明联手构陷范平澜?”祁景提出自己的见解。
“嘶……”祁景上药动作再轻不过,赵锦熙还是疼得舌尖往后抵。
“有一个程立昱顶罪还不够吗?范平澜有不少王家贪赃枉法的证据,都到危急存亡之秋了,为什么不和王崇明撕破脸?”赵锦熙缓过疼劲,眉心橙红花钿微微扭曲,仍觉不对。
“还有庄清蘩,她焉能见范平澜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赵锦熙明眸间满贮疑窦,似那黑曜石上铺了一层灰。
祁景毕竟也不是专攻政事的谋士,回不了赵锦熙这多番连问。
“去查程立昱。”赵锦熙左手完全掩上半张芙蓉玉面,她不甘心就折了这么一个培养多年的棋子。
她不信范平澜这她不能碰,以免牵出二人关系,程立昱那边还不能找出点猫腻?
赵锦熙心中烦恼正如理不清、剪还乱的结,女官云璐又来禀:“殿下,乔夫人前来拜访,人已至花厅。”
驸马乔斌的母亲,她阿娘的亲妹妹。
“她来做什么,推了,就说我病了。”赵锦熙薄薄红唇间吐出烦躁的温热气息。
“再过半月,便是驸马的生辰。”云璐小声提醒。
祁景挂笑,坐在赵锦熙身后,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睨了云璐一眼。
赵锦熙忘了,他那个驸马还半拖着一条命在拔步床上。
一年就见这一次,即使再不情愿,赵锦熙为着自己多年经营的名声还是去了。
屋内弥漫着苦药味和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连香炉里浓厚的熏香味都掩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