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一眼扑在这众多华贵摆设之间,壁上挂着的几幅可是前朝陈大家的古画,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再看这点香的金炉若是拿去融了,也能为自己的幼女打出一套较体面的头面来。
拔步床镂雕背板精美繁复,三面围了白纱帐,正前方的薄帐用金钩半挂,一枯瘦的人影在重重帷幕间影影绰绰。
“殿下。”乔斌上半身全靠在床围上,断断续续咳了两声,声如嘶莺。
“驸马。”赵锦熙淡淡敷衍回了一句,谈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疏离。
“子玉。”乔夫人也近一年不曾见过亲生儿子,约莫瞧见那瘦影,心疼地掀开纱帐。
见乔斌人不人鬼不鬼的消瘦模样,乔夫人悻悻放回了手,怪不得她儿子挽留不得赵锦熙的芳心。
侍女将纱帐用钩子全挽上去,露出鬼影一般的人。
乔斌瘦骨嶙峋,皮肤是病态的白色,像纸扎的,眼下一片青黑,枯涩的眼球深深凹下去,整个眼眶如被无数野兽践踏过的的盆地。
他扬起温润的笑,一直盯着赵锦熙的脸看,好似他们是世上最钟情的恋人。
云鬓挽金钗,朱唇点花颜,赵锦熙一如既往地高贵美丽,是那位高贵的公主。
乔夫人见乔斌眼珠不动的一幕却瘆得慌,“子玉,马上就要到你的生辰了,娘祝你万事吉利,身子也早日好起来。”乔夫人赔笑。
乔斌回了一句谢谢,却一直盯着赵锦熙的面庞,仿佛祝贺之语出自她口。
见自己无论说什么,乔斌都只关注赵锦熙,乔夫人便也渐渐不说话了。
赵锦熙前去送客,乔夫人站在廊下,和赵锦熙小声商量:“乐娘,子玉他无福伺候你。”
“你还记得你三表弟吗?他长大了如今,人也知情趣,不妨……”
“姨母,我无心再纳。”赵锦熙如今看乔家人就止不住地恶心,却不得不假意维系亲戚之情。
乔夫人自持长辈身份,不想赵锦熙拒绝地如此干脆,面上有些挂不住。
赵锦熙笑着拉过乔夫人的手,“姨母,您难得来,不妨带些东西走,不然便是我待客不周了。”
乔夫人想赵锦熙出手阔绰,便也将往她床榻上塞人一事抛之脑后了。
云璐领着赵锦熙的便宜婆婆去多宝阁里挑喜欢的物什,赵锦熙转身了回了那了无人气的卧房。
“殿下,呵……,还打算让我活多久呢?”纱帐内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
赵锦熙完全解下帐幔,将里头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很明显,她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恶心。
赵锦熙幽幽盯着帐后气若游丝的剪影,乔斌乏力地抓着白幔,连拨开帐纱的力气都没有。
见此情形,赵锦熙明眸含笑,朱唇略弯,微露贝齿。
祁景开的方子不错,让乔斌跟个活死人一样。
“我死,也是你赵锦熙的驸马,会与你同衾共穴,永不分离。”乔斌撑不住了,他躺倒在软枕上,喘着粗气拼命说出这句话。
“不,你不会。”赵锦熙呵出兰气,语中全是自满与肯定。
“我本想给你剖心解肝,扔到乱葬岗,让你葬身狼腹。”
“可惜……我忘了,犬不吃狗肺,狼不食你心。”
言罢,赵锦熙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珠钗乱晃的富贵声。
乔斌不甘心,她为了娶她,讨她欢心,随母姓,不科举,学庖厨……,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