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斌张嘴呢喃,透过层层叠纱,望见渐行渐远的人影,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的声音太小了。
隔着如意云头隔扇门,赵锦熙听见了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
长而黑的羽睫轻轻落下,赵锦熙懒懒掩唇打了一个哈欠,置之不理。
奈何小指间的伤口又跟着隐隐作痛,赵锦熙屈指望向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呵笑一声。
既然伤了,那就伤得更有价值些。
“徽音见过父皇。”赵锦熙行礼,将填金彩漆三撞八棱形食盒里的三盘点心取出来。
一侧的七皇女赵姝黛停下手上的琵琶,朝赵锦熙行平辈之礼,对面只点头回礼。
“乐娘这手怎么了?”徽帝一眼便瞧到赵锦熙掀盖时不加掩饰的伤处。
“啊……,没什么,不过小伤。”赵锦熙将手别在背后,单手合上八棱形食盖。
“拿来,父皇瞧瞧。”徽帝伸手要一观伤处。
“不过指甲断了,不是大事。”赵锦熙不情愿地将手摊开。
徽帝肃目望向这仍带血痕的伤口,“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林福,去传太医。”
“林公公留步,已看过大夫了,何必劳烦太医。”赵锦熙喊住林公公。
“那些民间愚医,怎配治我徽音。”徽帝不屑道,他对这个女儿满是舐犊情深的模样。
“好父皇,若是太医来了,又得为咱俩念经。”赵锦熙起身为徽帝单手捏肩。
林公公谄笑打趣道:“公主殿下这是心疼陛下。”
徽帝笑骂林公公老东西,十分受用。
赵姝黛持琵琶孤坐在一侧鼓凳,艳羡二人亲昵的模样,可明明她也是父皇的女儿啊。
“这如何伤了手?”徽帝边问,边将赵锦熙带来的整盘如意糕拿起,让她先吃。
“母后在时常为徽音弹奏,徽音想母后了,便想效母练琴,好弹给父皇听,不期伤了手。”赵锦熙本最是明媚一张脸,此刻却手抚绞痛心口,难掩雨落伤怀之情。
“好乐娘,你母后知道定然会欣慰的。”徽帝亦感慨不已,惠仪皇后都离开十一年了。
她的女儿,他的三皇女,赵锦熙都从一根小葱苗长成了茁壮大树。
赵锦熙侧身以帕掩面,拭去点点泪痕,如没有母亲庇护的可怜雏鸟。
“不提这伤心事了,朕记得成都府路新送了一批蜀锦,全赏给三公主。”徽帝大手一挥,朝林公公吩咐。
赵姝黛听了差点连人将琵琶斜摔于地,她暗自苦涩一笑,父皇从未在份例之外一次赏过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母后身怀龙裔,应这此物赠于母后,徽音怎能不顾母后而独乐。”赵锦熙却摇头不受。
“无妨,她是长辈,不会与你计较的。”徽帝拍板决定,他现在只想看自己的长女重新展露笑颜。
如此拙劣的伎俩,如此明显的目的,可只要父皇动真情了,便是最高明的计谋。
徽帝目送赵锦熙告退,全然忘了还有一个女儿在侧,回过神来,不咸不淡留一句:“小七也跟着去挑点喜欢的衣料首饰。”
赵锦熙想能给王蕙添些堵也是好的。
一想到每次虚与委蛇地喊她母后,赵锦熙就恶心,她不过比自己大十岁,也敢心安理得地受此礼?
她怎么配和慈爱的阿娘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