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
哈利想起了自己五六年级时的经历,想起魔法部如何否认他和邓布利多的警告,把他们当作疯子和骗子。他记得一群食死徒在魔法部内部翻云覆雨,而乌姆里奇却在其中混得风生水起、乐在其中。
他也记得,邓布利多死后,魔法部整整一个月才肯归还他的遗物。
一阵恨意在哈利胸口翻腾。
但这段记忆也勾起了另一个名字——斯克林杰。那个战争初期与他针锋相对的魔法部长,那个想让他成为“魔法部象征”的人。尽管他们争吵过、甚至差点打起来,可斯克林杰最终为了保护哈利而死。
还有金斯莱。他正直、果敢、冷静,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哈利心中咆哮的怒兽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兜圈,发出疲惫的呜咽。
他低着头,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这很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利还以为塞涅尼睡着了,他正准备抬起头。
“你不需要今晚就做出决定。”塞涅尼平静地说。
哈利猛地吐出一口闷气,把头向后靠到石壁上。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多次禁闭后已经很熟悉的魔药教授办公室的大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斯内普的地盘。
难怪会在这里碰到塞涅尼,哈利心想。
塞涅尼仿佛没头没尾的回答并没有使他心里好受多少,反而他心中燃起一股没有来头的烦躁,哈利忍不住想对塞涅尼发火,叫她别把自己当个迷茫的小孩哄着,但他也明白这太无理了。半晌,哈利低声回答:“但是我得做出决定。金斯莱在等我的答案,我知道麦格校长也在等我的答案,大家都觉得我理所当然地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塞涅尼温和地凝视着这个烦恼的年轻人,她轻轻地问:“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哈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想要什么。
除了责任以外,他十七岁的人生似乎一片贫瘠。
“我不知道……”他说,“我想,除了打架,我也没学会别的了。”
寂静充斥了整片空间。
塞涅尼没有和哈利争辩,相反,哈利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和莫莉很像,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给自己一个拥抱。
“不对。”
哈利的身体绷紧了。哈利有点想转头就走,但他的腿蹲的有点麻,也许他也想听听塞涅尼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背负了太多别人的期望,成为了他们需要你成为的那个人。”
哈利抬起头,对上了塞涅尼柔和的黑眼睛。
“可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哈利。”塞涅尼笑着看着他,微微歪着脑袋。
哈利的眼睛发热,可他并不想挪开视线。
“麦格教授还在这里,金斯莱、卢平和唐克斯还在这里,还有其他人……他们与你并肩作战,并不只是在你身后。而且……”
塞涅尼的笑意越发温暖,她朝背后的大门偏了偏头:“斯内普教授也还在这里。”
哈利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地窖紧闭的大门,他感到一阵安心。于是他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我只是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停下。”
责任啊什么的,那些老生常谈。
塞涅尼干脆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把腿伸到身体前面,尾巴蜷在身边。她点点头:“休息可不算停下,哈利。”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茫然地揉搓着膝盖那一块的袍子。
“如果我后悔了呢?”
塞涅尼轻快地说:“那你可以改变主意呀。”
哈利再次端详着塞涅尼的神色,她微笑着看着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很真诚:“你还年轻,战争结束了,去生活吧……”
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在地窖走廊跳动的灯光下,塞涅尼的眼睛里也闪着湿润的光。“别的事情,交给大人们来操心就好。”
哈利第一次见塞涅尼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被暗示不是大人而反驳,但他此刻也只想微笑。
门外的动静终于平复下来,对话停止了,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斯内普捧着的茶已经凉了,半晌,他才抿了一口。他皱起眉,一点点把茶喝光,这才慢慢踱回卧室,躺下。他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