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砸到他的胸膛上后掉落在地,宋禾眉声音冷硬:“我想在郎君家中借住一夜,还请郎君守口如瓶。”
她知晓喻晔清家贫,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只要给了足够的银两,他不会拒绝。
也正如她所想那般,喻晔清盯着地上的金簪顿了顿,低哑的声音应了一句:“好。”
他慢慢俯身,骨节分明的手从袖中显现,长指勾起地上的金簪,尖端握在掌心时,似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
宋禾眉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其实喻清晔家中她去过一次,那时候她年岁不大,冬日里马车从宋府出来跑了许久才到。
与他相识只是偶然,那时他年岁也不大,临近年关他在街边摆了个摊子替人写对子。
清瘦单薄的身子在冬日飘雪之时是扛不住的,可他一双眼仍旧清明,宋禾眉从旁路过时,也免不得多看一眼。
待她逛了许久铺子,眼看雪越下越大终于要归家时,却见喻晔清扔站在原地不离开,执着地等待着下一个能让他写对子的人,可街都要空了,哪还有人?
她于心不忍,差人打听了一下,才知他父母双亡又家贫,其父之前是乡里出了名的秀才,他也是极为聪慧善读书,却因着幼妹需人照顾不能科举。
她觉得既遇上了便是有缘,让人给了他送去银两,后来幼弟要读书,她便央求爹娘将喻晔清雇来做伴读,那时是她亲自来请的,也是亲自踏入了他的家中。
时隔多年再来,她已经记不住当初喻家的小院是什么模样,被引入屋内,暖光的油灯让她想起了婚房中龙凤烛配着的暖绒薰香。
“这是家妹的屋子,她今夜不归。”
喻晔清没有多逗留的意思,甚至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好似她当真只是个路过客居之人。
“等等。”
她唤住了他。
环顾四周,屋内干净整洁隐有药香,被褥被洗的脱了色,但摸起来仍旧软柔。
她看着喻晔清立在门口,冷峻的侧颜不含半点情绪,只等她吩咐后便不打算逗留,她突然想,喻晔清为了幼妹不再科考,是否心有不甘?
同样是哥哥,若是换作她兄长,又会如何?
亦或者若她的兄长是喻晔清,他是会带她归家,还是会将她送回邵府去?
宋禾眉觉得她的心似在被翻搅着,头脑也随之一同昏沉,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圆凳:“坐。”
喻晔清身子似有一瞬僵硬,回眸看她之时,眼底似有不解,可不知他是如何想,只顿了顿,到底还是缓步过来在圆凳落座。
他神情恢复以往常见的淡漠疏离,清润的眸子嵌在眉眼之下,宋禾眉盯着他如玉一般的面容,突然问:“你可有定亲?”
喻晔清薄唇微抿:“不曾。”
“可有通房,亦或者眠花宿柳?”
喻晔清眉心蹙起,短促的语气似有不悦:“不曾。”
宋禾眉想,也是了,家贫之人如何能似那堂堂知府家大郎君那般呢?
她笑了,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来。
她好像,逃不得的。
待天光一亮,或今日或明日,她终究会被爹娘兄长寻到,然后被送去邵家,再谈一个好价钱。
不过因她的私逃,大抵是谈不得多少好处了。
宋禾眉笑意更浓,许是心中的不甘愈发浓烈,又许是合卺酒暖情上了头,她将凤冠上的金簪尽数拿了下来。
“买你一夜,郎君愿是不愿意。”
顿了顿,她善解人意道:“不够可以再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