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好累,顺着兄长拉她的力道向前走了两步,却觉眼前的路好似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等着她自投罗网,将她吞噬殆尽。
她突然顿住脚步,惹得宋运珧回头。
她一点点抬起头,似是想通了一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兄长。”
“可我已经跑了出来,如此回去也太过没面子,你先去邵府罢,叫他亲自过来接我回去。”
她眼见着兄长听了她这番话后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就得让他低头认错才行,这事是他的不对,但你今日也不该跑出来,没得让邵家揪了咱们的把柄,反倒是倒打一耙。”
他回身把马的缰绳塞到妹妹手中:“这个你拿着,在此处待着别乱动,我这就去邵家找人去,不过你记住,等回去了一定要忍到回门,你自己这边事事做到位,到时候这买卖才能好好谈!”
宋运珧交代两句转身便走,宋禾眉看着手中的缰绳,只觉可笑。
是喝多了吗?说话都不知遮掩了。
买卖,把关乎她此生的婚事,当做一场买卖吗?
只待宋运珧拐过巷角,宋禾眉直接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风声自耳边刮过,随着马儿的颠簸,前面的路通向何处她也不知道。
似在梦中一般,她不是家中最疼爱的女儿吗?她不是有一门人人羡慕的婚事吗?
怎么突然变成这服样子?
怎么突然之间,她就被家中人给推了出去?
她不知奔逃了多久,周遭的屋舍一点点变少,也一点点变得落败,进而出现山林。
她好像走上了一条陌生的小路。
回过神来之时,她环顾四周,竟是连自己从哪条路来的都不知道。
她心中第一瞬的反应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连她自己都寻不出回路,兄长和邵文昂定也找不到她。
但紧接着,她便有些后怕。
一个女子夜里孤身在外,也分不清究竟是邵家可怕些,还是这黑彻的夜与难预的危险更可怕。
马儿不再奔逃,放慢了脚步一点点向前挪动着。
也是在这时,宋禾眉看见不远处似立着一个人。
身姿颀长一袭青衫,半披的墨发似要将那人缠裹进黑夜之中,大抵是察觉到了她,那人回转过头向她这边看来,露出清俊的面容与肃冷的双眼。
宋禾眉当即认了出来,是喻郎君。
喻晔清明显也看到了她,脚步当即顿住,墨色眸中的神色难明,似意外似困惑,大抵是根本没料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
宋禾眉苦笑一声,率先开口:“喻郎君,好巧。”
喻晔清似是从困顿之中骤然被拉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竟直接向她走来,却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脚步,清润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宋二姑娘?”
宋禾眉翻身下马,头上凤冠随着她的动作碰出清脆声响。
喻郎君向来寡言,此刻只是立在她面前,虽未开口,但微蹙的眉便已彰显他心中所想。
他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禾眉只觉此刻的自己狼狈至极,上一次见还在昨日。
她悄悄来见他,满面含羞地央他放放水,别为难她在意的未来夫君。
而此刻再见,想来她面上的红妆早已哭花,同丧家之犬般在深夜游离。
她哭过了,也同兄长发泄过了,但得到的回答却是让她息事宁人。
此刻是不甘作祟也好,自小养出的傲气也罢,亦或者是不愿在听到任何劝她的冠冕堂皇之言,她直接拔下头上的金簪,朝着喻晔清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