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阳抬头扫了一眼,却忽然皱眉。他目光定定落在几人胸前,冷声问道:
“你们盔甲上挂的……是什么?”
几位将领一怔,低头看了眼,才笑着解释道。
“回主公,是平安符,夫人们昨夜缝的,说是听闻可能要出征,心里不安,便给我们做了这个,说保平安。”
“我那口子也是。”另一位将军接话,“还说缝的时候焚了香,剪了红线,一针一线缝进去的心意。”
众人笑声低低,倒也不失温情。
姬阳神色如常,双手缓缓撑在桌案之上,目光扫过那些缠着红线、系于甲上的绣符,眼底看不出情绪。
他顿了一息,凉凉吐出一句:
“哼……迷信。”
话音一落,屋内略显寂静。
副将赔笑道:“主公说的是,我等粗人也只是图个念想,不当真。”
陆临川却笑着转过脸去,似有若无地喃道:“主公说的是。”
姬阳眼神一斜,翻过舆图,语气一转,恢复冷峻:“别再浪费时间,把西路兵调度图拿来,青州若失,则汀洲不稳。”
“是。”众人应声,议事继续,只是气氛比方才肃杀了几分。
午后日光微斜,丰都街巷暖风轻拂。姜辞着一袭素色罗衫,携银霜缓步出门。
街上行人多了起来,远处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战鼓声,节奏急促,声势震耳。
姜辞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低声问道:“为何今日城中频频鸣鼓?”
银霜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府里未曾传话。”
姜辞继续前行,走到一处布满旧书与香囊的小摊前,摊主是一位白发老者,坐在椅中,正在翻拣案上的物什。姜辞停下脚步,俯身柔声问道:“老丈,敢问今日鼓声所为何事?”
老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肃然:“姑娘莫不是外地人?那是东阳军出征前的号角,鼓一响,兵马齐发。”
说罢,他又从摊案上拿起一个红绳系就的小布符,递给姜辞:“这是平安符,你要不要带一个回去?若是家中有郎君,也可送他一只,保他平安归来。”
姜辞指尖轻轻触碰那符袋,眼神略动。老者接着说道:“这是我们这边的俗人旧习,出征前,妻子送给丈夫,或者女子送给意中人,护符虽小,盼的却是平安。”
姜辞眼神微动,片刻后将平安符轻轻放回原处,拢袖致意:“谢谢老丈,我知道了。”
回到东阳侯府,姜辞走进屋中,坐于案前凝神片刻,忽而抬头对银霜说道:“把我那几匹绣花布拿来,让我看看颜色。”
银霜一怔:“姑娘要做什么?”
姜辞拈起一根红线,在指间绕了绕,语气轻缓:“做个平安符。”
银霜一脸不解:“可……姑娘,您和都督……也还没近到能送平安符的地步吧?”
姜辞神色未变,只是低头拣出一块藏青云纹布,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的暮光,轻声道:
“他必须要平安。”
“如今汀洲是块肥饼,东阳军的威势,是靠姬阳一人立起来的。他若倒了,其他三方势力窥伺环伺,凉州……就成了乱战之地。”
她顿了顿,又道:“这平安符不是给丈夫的,是给凉州的百姓做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