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急忙勒住缰绳,赔着笑脸道:“军爷,我是凉州人,昨日进城送货到东阳侯府,这是回程……这是通关碟。”他说着,将一块木牌递了过去,“是都督夫人吩咐的,说送些东西回家。”
“都督夫人?”副将挑眉,看了眼车厢,果然有几个包囊,便问:“都装了些什么?”
车夫犹豫片刻,才小心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是……夫人写给刺史大人的家书。”
副将接过信未拆,转头吩咐:“搜车。”
随行士兵翻查车后,一番搜索后,在一处衣物包袱底层,竟又摸出一封包裹极紧的信函,封口无名,只写着寥寥数字:
“交西凉军。”
副将神色一沉,命人小心拆开,一幅粗绘舆图赫然铺展在晨风之下。
图中标注着东阳几处兵力布防、水陆要道,甚至在一隅写着“可由水道突袭”几个细字。
更有一封娟秀笔迹的信,字句隐隐透出谋略之意:
“……此举虽非正道,然皆为凉州百姓计也。望将军为念,按图施策。若事成,凉州可保无虞。辞不胜感激。”
副将脸色倏变,冷声低斥:“通敌文书!”
车夫脸色霎时惨白,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送信的,我不识字啊……我真的不知道——”
副将森然道:“押下,带回军营严审!立即禀告都督,此事绝不可泄!”
几名兵士上前,持械押人,卷起那封信与图纸,一行人迅速回返。
傍晚将至,天色昏沉,东阳大营,帐中杀气森森。
副将疾步入营,掀帘跪下,双手奉上一封封信函与那张粗绘的舆图。
“都督!”他低声道,“属下……查到了这个。”
姬阳正立于舆图前,听得此言,目光一转,落在那熟悉的字迹之上,整个人一僵。他一步步走来,接过那信,展开。
纸页未曾完全展开,他的手已在微微发颤。
那是一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
娟秀,稳练,每一笔都与她写在手记上的一样。
他却看不清字,也不想再看,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仿佛五雷轰顶。他捏紧纸边,指节泛白,一声不吭地站了许久。
周围将领低头不语,大气不敢出。
陆临川察觉不对,靠近一步,眉头微皱:“主公?”
姬阳猛地转身,将那信重重摔在案几之上,低吼出声:“我当初就该听你的!该将她砍了!”
话音如雷,震得帐中气氛霎时凝滞。
陆临川一怔,抬手将信拾起展开,眉目逐渐凝重。他看完舆图与信,目光亦变得复杂非常。
姬阳转头看向下跪的副将,语气压着怒火:“那个车夫呢?”
“带来了,押在外头。”
“带进来。”
片刻,两个兵士压着那名车夫进帐,他面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扑通跪倒在地:“都督饶命……小人不知,真不知那信里写了什么……”
姬阳上前一步,冷声逼问:“你把话说清楚,那信,那图,是不是她亲手交给你的?”
车夫连连磕头:“是,是的……小人那日在府后院装车,那包裹是夫人亲自交给我的,说是要送给家中老父,信也是她当面交给我的,还吩咐小人路上务必小心……”
“都督饶命啊,我只是个跑腿的!”
“我不识字,不知里头是这等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