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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之所在的书院离着秋叶棠约莫二三十里路,听说赵蛮姜以后要同自己一同上学了,一大早庆之就站在门口的马车边上等着了。
阮久青一早帮着赵蛮姜收拾好了东西,牵着她出来,远远看到庆之,赵蛮姜挥了挥手里那个来不及啃的馒头。
庆之忙迎上去:“蛮姜蛮姜,这里,我们一同去!”
“阿决今日要出趟远门,要得数月才得回来,今日由我送你们去书院。”阮久青声音温软平和。
“以后我护着蛮姜,阮姐姐你放心,去医坊忙你的就好。”庆之拍着胸脯保证,注意到她下巴的伤,问,“你下巴怎么了?”
阮久青接过话:“擦了点小伤口,我帮着上过药了,不打紧。”
赵蛮姜不知道易长决是怎么跟她说的,但见她没有多解释什么,继续道:“今天是我们小蛮姜第一天上书院的日子,我当然要陪着去,以后再劳烦我们庆之大侠。”
阮久青笑着说完,是惯常的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伸出手来要扶赵蛮姜上马车。
赵蛮姜抬头看着阮久青,搭上了她的手,上了马车。背上的伤还隐隐泛疼,回想起自己昨日发生一切,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那样的一支钗,确实也是配不上阮久青的。
三人上了马车,年祺坐在前头驾车。
“教书先生是个怎样的人?”赵蛮姜一上车就伸着脖子问。
“孙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孙先生不光是桑城学问顶有名的先生,世人常说‘北武南文’,北人尚武,南人崇文,‘南文十大家’里有七位都是咱镜国人,孙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庆之有些自豪地说。
阮久青也跟她说:“孙先生也是阿决的先生呢!”
“啊?”赵蛮姜好奇,“早先不是说,他在秋叶棠学剑吗?”
赵蛮姜刚来不久,听阮久青提过一些易长决的过往。听说他五岁就被送来秋叶棠,是苍阙剑主柳湛林的最后一位弟子。柳湛林是原先秋叶棠的主人,也是卫扶城的岳父。
虽然他当时是柳湛林最小的徒弟,但两年前传师比试上,却一举夺魁赢下了苍阙剑。
那时候他甚至不满十四岁,还真是年少有为。
阮久青解释道:“早年他同庆之一样,一边在秋叶棠学剑,一边去孙先生的书院上学,也就这两年才不再去的。”
“哦,怪不得。”赵蛮姜想起什么,追问,“为什么现如今在秋叶棠教剑法的是砚山先生?苍阙剑不是……”
外面驾车的年祺忍不住插嘴:“咱们少主是得了苍阙剑,但是你看他是个会教弟子的性子么?哎,也难怪砚山先生这么多年都不待见咱们少主……”
庆之忍不住辩驳:“我师父哪有不待见……”
“明明砚山先生才是大弟子,却在传师比试上丢了苍阙剑,肯定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吧……”年祺撇了撇嘴。
“年祺你别胡说,我师父可不是这样小肚量的人。”庆之认真道,“三年前师祖爷病重,缠绵病榻的这一年多都是我师父在身边照看,连卫前辈都不及他周到。虽说易少主确实赢了苍阙剑,但是他……”
庆之顿了顿,又换了个说法:“我师父是不忍祖师爷过身后,秋叶棠这经营多年的声名就这么散去了,所以秋叶棠的西武场如今便是我师父在教剑,希望把师祖爷的剑术传承发扬一二。
这些年他与易少主也不是真不睦,毕竟易少主这人向来就不与人热络,我师父也是个寡言沉闷的。但他们师兄弟一场,情分肯定还是不一般的。”
年祺又忍不住插嘴:“既是师兄弟,那你们说砚山先生都不许你们这些弟子喊少主一声师叔,都只让喊易少主,不就是只认他是‘苍阙剑主’,不认他是师弟嘛!”
庆之皱眉:“我师父没有赢下传师大会,他这是在跟自己较劲,并非……”
年祺也无意争论,叹了口气:“不过就我说啊,这苍阙剑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还要帮柳老先生完成那什么遗愿。要不是这样,我们少主又何苦走这一遭,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
“此事是师祖那一辈的恩怨了,具体我不清楚,好像是师祖的亲儿子被凌霄阁……总之,冤冤相报,易少主孤身前去做这个了结,我们都是很敬佩的。”庆之略微斟酌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他一向也不和我们其他人牵扯什么,此行他孤身一人,倒也不算出乎意料。”
“阿决是这样的性子,冷淡惯了,”阮久青在一旁开口。“我同他认识这些年,相较于其他人,已算是相熟了,但也不敢说多交心。”
赵蛮姜咬了口手里的馒头吃着,囫囵着问:“阮姐姐又是如何来秋叶棠的?”
阮久青笑了笑答道:“四年前柳老先生病重,那时我还跟着我师父四处行医,卫前辈托人去请我师父,我便跟着师父来了。但是柳老前辈毕竟年事已高,那时已经八十有五了,就算是我师父也不能扭转乾坤,也就是多吊了一年半。
但是我师父此行倒是发觉了卫大少爷的病症,就是卫旻,而他的病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医好的,我师父要继续游历行医,便让我留下来了。秋叶棠的弟子习武总有些擦碰,医坊就是这么开下来的。一来二去,如今也就这幅样子了。”
年祺也忍不住吹捧:“久青姑娘来秋叶棠那会儿也就十四吧,小小年纪就惊才绝艳,医术了得,如今秋叶棠医坊的名声也很是响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