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扇雕花木窗半开,透进几缕斜阳,映在书案上。案旁是一张红木太师椅,椅背雕着云纹。
那郎君的药效差不多过去了,至少现在无需人扶着。
祝凌霜在书案旁坐下,又示意郎君坐她对面。
郎君稍作犹豫,还是坐了下去,坐得极为端庄板正。
下人上完茶后,祝凌霜遣退旁人,屋内只剩她和对方。
二人相对无言,祝凌霜正要将案上一方墨砚和纸笔推过去,郎君却突然开口。
“赎身的钱,我会还你的。”
他骤然言语,祝凌霜惊得抖了一下:“你会说话啊?”
郎君面上凝滞一瞬,道:“我好像没说过……”他稍微停顿,“我似乎未曾说过我言语有碍。”
祝凌霜:“……?”
真要言语有碍还怎么说?
她问:“那我方才在马车上问你,你怎么不说话?”
“……”郎君咬牙,“软肢散。”
差点忘了这茬了。祝凌霜赧然:“原来如此。”
二人又齐齐静默两息。郎君重复道:“钱,我会还你的。”
祝凌霜挑眉:“你可知,那笔钱以一个男子能做的活计而言,数额不小,根本无法还上。”
对方沉默了,垂眸不语。少顷后,他低声道:“可我独身一人,你若别有所图,我无能为力。”
他睫羽微垂,轻轻颤动,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阴翳。
祝凌霜微怔,竟无端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落寞和疏离。
郎君又霎时抬眸补充:“若要我的身体,我宁愿自戕。”
祝凌霜:“……”
方才那点寂寥或许是错觉吧……
她扶额道:“我确实不是单纯替你赎身,但也并非你想的那样。我要你和我——成亲。”
闻言,郎君脸上神情一言难尽。似乎在说:这还不是他想的那样?!
“……”祝凌霜,“我现在无法细说,但我只需一个人与我假成亲即可。赎身的钱无需再还,并且,事成之后,你的去留我也绝不干涉。”
见他低眸沉思,祝凌霜又道:“况且,就算我并无所求,那——你呢?”
她缓缓道:“没有户帖,你寸步难行,很快便会被官府的人带走。但,我可以帮你。”
她知道对方别无选择,随手拿起旁边笔架上悬着的狼毫笔,悠悠转着,静静等着对方回答。
房中静了须臾,郎君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了:“好。”
祝凌霜弯唇:“那么,如何称呼?”
“池砚。”
“……”
清冷的声甫一落下,祝凌霜却石化原地,指尖猛然一松,狼毫笔应声坠地。
她如遭雷劈,猛地站起,不可置信:“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