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间确实如乔所说阳光充足——淡蓝色的墙壁,白色铁艺床,书桌上甚至摆着一束新鲜的雏菊。
温旎把行李箱扔在角落,一头栽进蓬松的羽绒被里。
被单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这让她想起在北京短暂居住时,楼下老奶奶晾被子的场景。
温旎?母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妈妈要走了。
温旎猛地坐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离别,但喉咙还是像被什么堵住了。这么快?
项目组在等。母亲走进来,快速塞给她一部新手机,里面有我的紧急联系方式,还有…乔的。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温旎攥紧手机,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母亲避开她的眼睛,这个谎言太过明显,记得按时吃维生素,你总是贫血。
拥抱短暂得像是一个幻觉。温旎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载着母亲消失在街角,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异国。
晚餐时分,温旎终于见到了克莱尔·卡文迪许。红发女人比照片上更加光彩照人,翡翠绿的眼睛里盛满笑意,说话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尝尝这个。克莱尔将一块金黄色的派推到温旎面前,乔说你喜欢甜食。
苹果派的酥皮在舌尖融化,温旎几乎要呻吟出声。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母亲总是忙于工作,她们的晚餐通常是实验室附近的外卖。
好吃吗?乔问道,他坐在克莱尔旁边,手臂自然地搭在妻子椅背上。
温旎点点头,偷偷观察这对夫妻的互动。
乔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倾向克莱尔,而克莱尔每次笑起来都会先看向丈夫,好像他的反应比笑话本身更重要。
他们之间流动的那种默契让温旎胸口发闷。
温旎,明天我休息,可以带你去买些日用品。克莱尔说,你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吗?
卫生巾。温旎直截了当,满意地看到克莱尔愣了一下,我例假快来了。
乔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温旎在心里冷笑——三十多岁的男人听到月经还会害羞,真是可笑。
当然…克莱尔很快恢复镇定,还有什么?护肤品?化妆品?
不用了。温旎放下叉子,我累了,想休息。
她没等回应就起身离席,但走到楼梯口时,隐约听到乔低声说:她只是不适应,别往心里去…
温旎猛地加快脚步。她不需要怜悯,尤其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
夜深了,温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渐渐下起雨来,雨点敲在玻璃上,细碎又清晰。
她忽然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些小白鼠,关在透明的笼子中,不管怎么转,都找不到出口。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温旎惊叫一声,本能地蜷缩起来。
她从小就怕雷雨,在北京时每逢暴雨,母亲都会抱着她直到天亮。
但这里没有人会来安慰她——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