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个小矿洞时,徐津婷看见个老工人正用竹筒往洞里递水,洞口挂着块破布,布上绣着半朵褪色的花,看着像汉人用的纹样。
"那是赛隆老板的人留下的。"周祥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缩了缩脖子往山坳深处瞟了瞟,声音压得低了些,"赛隆老板早年在这开矿,后来嫌毛料来钱慢,就不太爱管沾矿场的活了。"
一号洞比想象中深。
周祥举着矿灯往里照,光柱里飘着密密麻麻的矿粉,呛得人直咳嗽。
李维没让徐津婷往里走,矿深人杂,在洞口等着安全些。
洞壁上凿着深浅不一的印子,有的地方还留着铁钎划过的白痕——是新凿的。
"瞧这些!"周祥踢了踢脚边的毛料,"底色匀,就是裂多了点,凑凑合合算豆种。"
徐津婷蹲下去摸毛料切口,抬眼时,正看见周祥往洞深处瞟。
"李哥看这成色还行?"周祥没等李维说话,又往洞外退,"这天过得快,咱们抓紧看其他洞。”
往出走时,徐津婷故意落在后面。
她看见刚才那个老工人正往小矿洞塞什么。
老工人瞥见她,手猛地缩回去,抓起地上的铁钎假装敲石头。
"先核三号洞的料。"李维把账本往胳膊底下一夹,"段哥清单上标了,这洞这个月该出二十块糯种。"
周祥早备好了,他往洞边指——十几块毛料码得齐整,灰扑扑的堆在油布上,切口都用湿布盖着,怕沾了矿粉看不清成色。
徐津婷蹲下去掀湿布,指尖先碰了碰毛料的皮壳——是帕敢常见的黄沙皮。
她拿过李维递来的放大镜,凑到切口上看:底色泛着浅绿,棉絮散得匀,确实是糯种,就是水头差了点,算不上上等,但按段熠要的"基准",也够格了。
"多少块?"李维站在旁边翻账本,笔杆敲着纸页。
"十七块。"周祥赶紧数,数到最后挠了挠头,"还差三块——昨晚矿里潮,工头说怕塌,就提前收工了,今晌午再凿凿,保准凑齐。"
李维没接话,蹲下来拿起块毛料掂了掂:"这料没刷干净。"
说着往周祥口袋里摸刷子,直接在毛料上刷了两下——刷掉表层的灰,切口的绿亮了点,倒比刚才看着匀净。
"是是是,我马虎了。"周祥赔着笑,接过刷子自己刷,刷得挺仔细,连边角的矿渣都抠掉了。
徐津婷在旁边记数量,笔尖在账本上划:"三号洞,糯种十七块,待补三块。"
心里没多想——矿山出毛料本就没准头,差个三块两块太常见了。
她抬眼时看见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在远处,正用矿灯照块碎料,照得认真。
中午回工棚吃饭时,伙夫端来的是南瓜汤,汤里飘着几片腊肉。
周祥给李维盛汤时,特意多舀了两块肉:"李兄弟多吃点,上午核料费眼。"
旁边两个老工人蹲在火塘边吃饭,用本地话低声说着什么,偶尔往洞口瞟两眼,眼神平和,没昨天那股慌张了。
午饭后,去核对四号洞的豆种毛料,更顺。
洞浅,不用往里走太深,毛料堆在洞口,一清点就够数了。
周祥跟着看了会儿,忽然说:"李兄弟,徐姑娘,要不歇会儿?我让工头烧了茶水。"
"不用。"李维翻着最后一页清单,"核完五号洞就歇。"
五号洞在山壁最缓的地方,洞口敞亮,能看见外面的红土坡。
徐津婷数到最后一块料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嗒嗒的响,顺着坡往上走。
她抬头望了眼——是个赶马人,牵着两匹骡马,马背上驮着麻袋,麻袋口扎得紧,看着不沉。
"是山下送盐的。"周祥在旁边搭话,"矿上盐快没了,托人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