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马人没靠近,就在坡下停了,朝周祥喊了句本地话。
周祥应了声,没下去,朝坡下挥了挥手。
赶马人牵着头马掉转方向,慢悠悠往回走,马蹄声渐渐远了。
徐津婷收回目光,把最后个数写上账本:"五号洞,豆种二十五块,齐了。"
二号洞还堆着半洞口碎石,周祥一早就让两个工头带着人清,铁钎凿在石头上"叮叮当当"响,碎渣滚下来,在洞口堆了小半堆。
"昨儿说清两块就行,您瞧我这记性——"周祥跟在李维身后赔笑,手里还攥着那把小刷子,"这洞前阵子塌过,石头松,不敢多清,怕震了里面。"
徐津婷蹲在洞口翻清单,指尖划过"二号洞:糯种预计十八块"的字样,忽然听见洞里传来"哎哟"一声闷响,接着是碎石哗啦啦滚落的动静。
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今早跟着来帮忙挪碎石,此刻正抱着左脚蜷在洞最里处,裤脚已经被血浸出了块深色的印子,脚边还压着块碗口大的落石。
"咋回事?"周祥脸先冲了进去,伸手要去扶少年,被李维按住了:"别动,先看骨头有没有伤着。"
少年咬着唇。
徐津婷站在洞口没动——她身上就揣着本清单和支笔,啥也没有,帮不上忙。
周祥已经在喊工头:"快!去我棚里拿那瓶烈酒和干净布条来!"
工头跑着去了。
徐津婷被李维使了个眼色,让她在洞口守着清单。
她往洞里退了半步,余光扫过周祥——他蹲在少年旁边,手忙脚乱地要掀人家裤腿,指尖却在发颤,眼神还不自觉往洞壁深处瞟了瞟。
工头拿了东西来,周祥拧开酒瓶盖要往少年脚上倒,少年忽然"嘶"地吸了口凉气,往回缩脚,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徐津婷,那一眼挺怪的——不全是疼,倒有点像在确认她的位置,快得像错觉。
徐津婷没多想,低头看手里的清单。
"耽误李哥干活了。"周祥直起身时,"咱接着核?"
下午核料时倒顺顺当当。
周祥话不多,递工具、清毛料都挺利索。
徐津婷数到最后一块糯种时,瞥见那少年蹲在远处工棚门口,正拿根小棍在地上划着玩——划完又用脚抹掉,反反复复。
太阳偏西时,当天的活算完了。
李维把账本折好往口袋里塞,周祥凑过来说:"李兄弟,我让伙夫明早多备点干粮,路上垫肚子。"
李维"嗯"了一声。
徐津婷把散页夹回清单里,指尖无意间蹭过纸页上的墨迹——忽然想起那小孩在地上乱画。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山里的孩子总有些奇怪的玩法,划个记号算什么。
她就是个来核料的,记完账回去,这些事转头就忘了。
两人在车上正放干粮,周祥在后方看着远处山影,手里攥着块碎毛料——那是少年下午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的。
这是赛隆的人定下的信儿:"今晚动手"。
周祥喉结滚了滚。
他不能不应——赛隆的人说了,不应,他横竖也都是死。
但愿那姑娘真是个只懂核料的,但愿。。。。。。路上别太折腾。
他叹了口气,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