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行的那句话,甚至透出了一丝兴致盎然。
这人在看戏。
挽戈道:“我已经完成了母亲的命令,他活着出来了。”
“就这样吗……”
谢危行的语调里分明带着一丝遗憾。他打量着挽戈的脉口,然后略微偏了偏头,右眼中浮现出灿烂的金影。
那分明是天眼。
挽戈不知道这人在透过天眼看什么,也不是很关心,只当他又在找乐子。
但谢危行敛下右眼的金影后,却骤然开口道:“你命灯愈弱,活不了多久了。”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
不过寻常算命的恐怕不敢这么说,也就镇异司最高指挥使,仗着没人敢揍他,才能干这种铁口直断的事情。
挽戈平静道:“我知道。”
“我喜欢揭人短,”谢危行却继续道,“可你这命的‘短’,却不在你身上。你不是天生的命薄。”
挽戈一愣:“什么?”
谢危行终于逮到挽戈的神情变化了,他眸中明显找到了乐子,慢吞吞把话拆开:
“你本命不弱,先天充足,四柱清正,不应该十八岁就死。有人把你的命盘硬生生撕开口子,移花接木,换走了。”
挽戈彻底怔住了。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问:“谁做的?”
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指尖已经出奇的冰凉——那不完全是阴气导致的。
“你要去砍了那些人吗?”谢危行笑出声来,“改命可遇不可求,不是血连的亲缘,不是刻意为之,都做不到这么天衣无缝。你想好了吗?”
没等挽戈缓过神,谢危行懒洋洋一挑眉,不再往下说下去了:“我可是天子钦点的国师,多少勋贵万金难求我一卦,今天心情好,送你一次,就说到这里了。”
挽戈无言。
谢危行却手指一翻,一丝冷光在他修长的指尖打了个转。然后那根极细极长的金针,就稳稳落入了挽戈的掌心。
“借阳针还你,”他好像随口叮嘱,语气却不容置喙,“少用,你没多少命可烧了。”
挽戈收起了借阳针,压下了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浮起的阴影,淡淡道:“我知道了。”
谢危行伸了个懒腰,往胭脂楼外走了两步,最后一次回头,丢下一句话。
“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可以来找我。本座帮你找回你的命,也不是不行——谁让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呢?”
。
雪日,萧府朱门前灯笼的红光虚虚浮浮。
萧二郎被七手八脚地抬回府时,整张脸都缠满了布,布里渗透出血的颜色。
他不愿露出他现在那张脸。
小厮们把他抬到命堂的软榻上。刚一回府,他就喉咙里冒出低声的嚎叫——那其实是哭。
可是他现在的脸已经算不上哭了。
萧母匆匆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眼前一黑,险些软在地,被下人搀扶住。
“阿郎,阿郎!你怎么……”